王騰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卻並未入座。
而是像個侍從一樣，立在主位之旁。
陸禾緊鄰主位座下，然後依次是洛冰、蘇曉雨、白取心。
四人和對麵七八個王家子弟，隔著一個主位，涇渭分明。
一桌子珍饈美味，熱氣騰騰，香飄四溢。
一屋子人，卻麵沉如水，靜得落針可聞。
這飯，吃的是美食，品的卻是殺機。
白取心背脊挺得筆直，手按在劍柄上。
眼神不善地與對麵的人對視，寸步不讓。
蘇曉雨則有些局促，目光也不知道該看哪兒。
洛冰依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微笑，端莊地坐著。
眼波流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打破這死寂的，是一陣輕微的碗筷碰撞聲。
是陸禾。
他像是完全沒感受到這股凝滯如鐵的氣氛。
自顧自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烤得金黃油亮的異獸腿肉，放到自己碗裡。
他沒有立刻吃，而是先用筷子撥弄了一下，看了看成色。
又湊近聞了聞。
“嗯，火候不錯，外焦裡嫩。”
他煞有介事地點評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惋惜。
“可惜了，香料用得太雜，手法也粗糙，反而掩蓋了食材本身的鮮美。”
“暴殄天物啊。”
說完，他才把那塊肉送進嘴裡，慢條斯理地咀嚼起來。
“……”
整個廳堂，所有王家人的眼角都齊齊抽搐了一下。
王騰那張公式化的笑臉，也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小子，是真傻還是裝瘋？
還真當自己是來品鑒美食的了？
“都愣著乾什麼？吃啊。”
陸禾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眼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三個隊友。
語氣平淡得像是招呼朋友下館子。
“王家這麼大的家業，還怕給他吃窮了？”
“好嘞隊長！”
白取心早就等著這句話了。
他本就是個直腸子，最煩這種彎彎繞繞的試探。
既然隊長發了話，他哪裡還會客氣。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一隻烤得油光鋥亮的禽鳥腿。
也顧不上燙，張開大嘴就狠狠啃了一口，吃得滿嘴是油。
“唔……好吃！隊長說得對，餓死我了！”
他含糊不清地喊著。
還不忘衝著對麵那群臉色越來越黑的王家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謝了啊，哥幾個！”
蘇曉雨看到陸禾和白取心都動了筷，猶豫了一下。
也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小塊離自己最近的青菜，小口小口地吃著。
洛冰則掩嘴輕笑，拿起公筷。
優雅地為陸禾夾了一筷子晶瑩剔透的獸筋，柔聲道：
“隊長大人，嘗嘗這個，對補充體力很有好處的。”
一時間，這劍拔弩張的宴席，竟真的成了他們四人的自助餐。
咀嚼聲，碗筷碰撞聲，白取心偶爾發出的滿足的讚歎聲，聲聲入耳。
這些聲音，對於王家眾人來說，卻異常刺耳。
這已經不是無視了。
這是羞辱。
是把他們王家的威嚴，當成下飯的鹹菜，踩在腳底下狠狠地碾。
“砰！”
終於，一個坐在王騰下首的年輕人忍不住了。
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盤一陣亂響。
他霍然起身，一雙虎目怒視著陸禾，胸膛劇烈起伏。
“小子，你彆太囂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