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傍晚七點五十分，林辰提前十分鐘來到青山賓館。
這家老牌賓館是縣政府定點接待單位，雖然設施略顯陳舊，但環境清幽，保密性好。林辰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側麵的員工通道進入，避開了前台視線。
806房間在走廊儘頭。林辰確認四周無人後，輕輕敲門。
門應聲而開，秦夢雪站在門內，已經換下一身警服，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柔和。
“進來吧。”她側身讓開通道，眼神警惕地掃了一眼走廊。
房間是標準的商務套間，茶幾上放著幾份文件和一台筆記本電腦。秦夢雪顯然正在工作。
“喝點什麼？”她走向迷你吧台，語氣自然得像是老友重逢。
“水就可以。”林辰在沙發上坐下，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房間布局——窗簾緊閉，門已反鎖，手機放在信號屏蔽盒中。秦夢雪保持著高度警惕。
她將一瓶礦泉水放在林辰麵前，自己則坐在對麵的椅子上，雙腿交疊，姿態優雅卻帶著審視的意味。
“周海波是什麼情況？”林辰開門見山。
秦夢雪從文件中抽出一張照片推過來：“省廳收到舉報，周海波與劉家屯的劉老大關係密切，涉嫌為多個違法項目提供保護。”
照片上，周海波與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把臂言歡，背景是一家高檔會所。林辰認出那個男子就是今天在劉家屯工地遇到的漢子。
“劉老大？”林辰挑眉。
“劉家屯的實際控製人，明麵上是村主任，暗地裡操縱著多個非法采砂、土石方工程，還涉嫌放高利貸和暴力催收。”秦夢雪又抽出幾張照片，“最近他們正在爭取一個大型地產項目，需要大量土地，劉家屯正好在規劃範圍內。”
林辰若有所思：“所以醫院鬨事隻是個幌子，真正目的是試探我的態度？”
“更準確地說，是給新來的公安局長一個下馬威。”秦夢雪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周海波是李縣長的人，而李縣長與市委書記趙天宇不是一條心。青山縣的水，比你想的要深。”
林辰點頭。這些情況與他前世的記憶吻合。江東省即將進行領導班子調整，各地市都在暗中布局，青山縣作為戰略要地，自然成為各方勢力角逐的戰場。
“省廳什麼態度？”林辰問。
秦夢雪微微一笑：“廳長希望青山縣穩定，但不希望某一家獨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辰心領神會。平衡之道，永遠是官場博弈的精髓。省廳不希望地方勢力過於強大，但也不希望動蕩不安。他這個新來的公安局長，正好可以充當打破平衡的棋子。
“我需要做什麼？”
秦夢雪從文件中取出一份名單：“這些人可信，可以用。”然後又取出另一份名單，“這些人要重點防範。”
林辰掃了一眼，發現張靜的名字在可信名單上，而馬衛國則在防範名單中。
“為什麼幫我？”林辰突然問。
秦夢雪愣了一下，隨即恢複冷靜：“這是工作。”
“僅僅是工作？”林辰注視著她的眼睛。
房間裡一時寂靜。窗外傳來隱約的雨聲，又下雨了。
終於，秦夢雪輕輕歎了口氣：“林辰，我們都不是從前那個自己了。你有你的路，我有的我的職責。”
這話中有話，林辰聽出了弦外之音。秦夢雪似乎知道些什麼，但不能明說。
“我明白。”林辰點頭，“謝謝你的提醒。”
他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突然轉身：“夢雪，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可以相信我。”
秦夢雪的眼神波動了一下，輕輕點頭：“你也一樣。”
離開賓館時，雨已經下得很大。林辰沒有叫車，獨自走在雨中，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
根據秦夢雪提供的信息，周海波與劉老大明天晚上在“金碧輝煌”會所有個秘密會麵。這是一個突破口。
回到宿舍，林辰立即給張靜發了條加密信息：“明晚八點，金碧輝煌有行動，準備可靠人手。”
很快收到回複：“明白。需要多少人員？”
“精乾小組即可，便衣潛伏，帶好取證設備。”
“收到。”
放下手機，林辰站在窗前望著雨夜中的青山縣。這座城市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而他已經置身漩渦中心。
第二天上班，林辰故意顯得心事重重，在局領導班子會上甚至走了神。
“林局，是不是沒休息好？”馬衛國關切地問，眼神中卻帶著試探。
“沒什麼，可能剛來不太適應。”林辰揉著太陽穴，“今天的日常工作會議你主持吧，我看看文件就好。”
馬衛國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顯然認為這個年輕局長已經被青山縣的複雜情況嚇住了。
會議結束後，林辰特意把馬衛國叫到辦公室。
“馬局，你在青山縣多年，經驗豐富。”林辰語氣誠懇，“昨天我想了想，醫院那件事確實不能太激進。你看能不能幫忙協調一下，讓劉家那邊彆鬨太大，適當給點補償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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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衛國頓時眉開眼笑：“林局能這麼想就對了！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劉老大那邊我還是能說上話的。”
“那就麻煩你了。”林辰感激地拍拍馬衛國的肩膀，“晚上我請你吃飯，順便多請教請教青山縣的情況。”
馬衛國連連擺手：“哪能讓林局破費，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會所，環境安靜，正好適合談事情。”
林辰心中冷笑，麵上卻欣然同意：“好啊，那就聽馬局安排。”
馬衛國離開後，林辰立即通知張靜：“計劃有變，今晚我和馬衛國去金碧輝煌，你們在外圍策應。”
“太危險了！”張靜反對，“您一個人進去，萬一...”
“放心，他們現在還不敢對我怎麼樣。”林辰自信地說，“正好借這個機會，看看他們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傍晚，馬衛國的車準時來接林辰。車上還有一個人——縣政法委副書記周海波。
“林縣長，久仰大名啊。”周海波熱情地握手，“早就想請您坐坐，一直沒找到機會。”
“周書記太客氣了。”林辰笑著回應，心裡卻警惕起來。秦夢雪說得沒錯，周海波果然與馬衛國關係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