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心口那枚逆鱗的灰黑色邊緣,在容燼孜孜不倦的“投喂”和某種笨拙的、不容拒絕的“安撫”下,用了將近一個月才徹底褪去,恢複成溫潤內斂的珍珠白光澤,靜靜貼合在她的心口肌膚之下。
逆鱗反噬的危機解除,但蘇航留下的警告眼神和那句“保護好自己”,卻像一根細小的刺,紮在蘇棠心底。
這三個月,正如容燼“承諾”的那樣,蘇航果然忙瘋了。
蘇棠和哥哥的聯係變得斷斷續續,且話題幾乎都圍繞著那三起懸案。
電話那頭,蘇航的聲音總是帶著熬夜的沙啞和難以抑製的興奮與凝重。
他告訴蘇棠,容燼提供的線索簡直是指路明燈,順著“異常低溫”、“空間撕裂侵蝕”、“妖靈氣息恐懼”這些匪夷所思但異常精準的方向查下去。
蘇市警方竟真的在寒潭水庫深處打撈出了被冰封的受害者殘骸,在李萬山彆墅那盆枯萎墨玉蘭的根係土壤裡檢測到了無法解釋的高能粒子殘留,甚至在博物館失竊案發後巷的流浪貓毛發中提取到了某種非哺乳動物的生物信息素……
這些發現徹底顛覆了蘇航的世界觀,也讓他意識到容燼所言非虛。
更讓蘇棠意外的是,就在一個月前,哥哥的電話裡提到了一個神秘代號:“109”。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棠棠,哥被借調到一個……很特彆的部門協助辦案。叫109局。專門處理……那些‘非正常’事件。這世界,真的和我們想的不一樣。”
他叮囑蘇棠千萬小心,又隱晦地提了一句:“那個姓容的……他說的對,你在他身邊,可能暫時是最安全的。但哥還是不放心……”
蘇棠能感覺到哥哥的掙紮,一邊是親手揭開懸案真相、接觸龐大隱秘世界的職業使命感,一邊是對妹妹處境的深深憂慮。
她隻能反複保證自己很好,讓他專心工作。
容燼對此的反應是輕哼一聲,將剝好的、靈氣四溢的靈果塞進她嘴裡,語氣帶著點理所當然的得意:“早說了。”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容燼精心構築的“金絲雀”牢籠,隻是籠子鑲上了更華美的金邊,投喂者從純粹的掌控者,漸漸多了些……
笨拙的、試圖討好的戀人姿態。
蘇棠的心緒依舊複雜,前世血夢的陰影、對容燼深沉執念的恐懼、以及一絲被強大存在全心“圈養”的隱秘沉淪交織在一起。
但不可否認的是,三個月朝夕相處,肌膚相親,容燼那無孔不入的侵占和偶爾流露的、與強大身份不符的笨拙在意,像溫水煮青蛙,一點點蠶食著她的防線。
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分享著彼此的體溫和呼吸。
海市的初秋,深夜。
“雲端之邸”頂層公寓的主臥內光線黯淡。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江景燈火,卻被厚重的窗簾隔絕。
黑暗中,蘇棠蜷在容燼懷裡,睡得正沉。
容燼一條手臂占有性地環著她的腰,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另一隻手隨意搭在她身上,姿態放鬆而饜足。
突兀的、尖銳的手機震動聲猛地撕裂了寂靜!
不是蘇棠放在床頭櫃的手機,而是她習慣性塞在枕頭下的那個——專門用來和家人聯係的舊手機。
“唔……”蘇棠被驚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枕頭下。
但比她動作更快的是容燼。
幾乎是震動響起的瞬間,容燼那雙在黑暗中驟然睜開的琥珀色豎瞳,冰冷而銳利,如同被驚醒的遠古凶獸。
被打擾的極度不悅化為實質性的低氣壓,讓臥室的空氣瞬間凝滯。
他放在蘇棠腰上的手臂下意識收緊,帶著保護的意味,另一隻手更快一步,精準地探入蘇棠枕下,將那部聒噪的手機撈了出來。
屏幕刺眼的光在黑暗中亮起,來電顯示赫然是——【哥哥】。
蘇棠瞬間清醒了大半:“是哥哥?”她有些奇怪,這個時間點……淩晨三點半!
容燼眉頭緊鎖,被打擾睡眠的不耐幾乎化為實質,但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並且打開了免提,聲音帶著剛醒的低啞和濃濃的不悅:“蘇航?什麼事?”
電話那頭,沒有預想中的回應。
隻有一片死寂的沉默,以及……背景裡隱約傳來的、某種空洞的回音,像是身處巨大的封閉空間。
蘇棠的心莫名揪緊:“哥?你怎麼不說話?”
一秒,兩秒……
就在容燼耐心告罄,準備掛斷時,電話那頭終於有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