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市第一人民醫院,重症監護室外。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的冰冷氣味,慘白的燈光打在光潔的地磚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長椅冰涼,蘇棠蜷縮在上麵,身上還裹著容燼強行給她披上的昂貴羊絨披肩,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她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緊閉的、代表著生死界限的icu大門。
門內,是渾身插滿管子、生命體征微弱、仍在昏迷中的蘇航。
醫生說他遭受了極寒侵蝕,臟器功能嚴重受損,神經係統也受到衝擊,能保住命已經是奇跡,後續恢複需要漫長的時間和運氣。
門外,是心如刀絞、滿心恐懼和憤怒的蘇棠。
容燼就站在幾步開外,高大的身影在走廊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他換下了那身引人注目的睡袍,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絨大衣,裡麵是絲質襯衫,矜貴依舊,氣場迫人。
但他此刻的臉色,卻比蘇市冬日的天空還要陰沉。
琥珀色的豎瞳深處,壓抑著風暴。那風暴的源頭,一部分是源於蘇棠自打上車回蘇市後就再沒跟他說過一句話的冰冷沉默;
另一部分,則是對那個躺在裡麵半死不活、卻占據了他小藥罐子全部心神和眼淚的“大舅哥”蘇航的……極度不爽!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鈍刀子割肉。
“咳。”容燼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走到蘇棠身邊,長腿一屈,半蹲下來,視線與她齊平,儘量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生硬:“醫生說了,命保住了。
有最好的醫療團隊和……特殊藥物,他會醒的。”
蘇棠的眼睫顫動了一下,但目光依舊死死盯著那扇門,仿佛沒聽見。
容燼的耐心在急速消耗。
他堂堂蛇君,何時需要這樣小心翼翼地哄人?
還是一個為了彆的男人跟他慪氣的女人!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冰涼的臉頰。
“彆碰我!”蘇棠猛地一偏頭,避開了他的觸碰,聲音沙啞,卻帶著尖銳的冰棱,刺向容燼。
容燼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風暴瞬間凝聚。
他強行壓下翻湧的怒意,沉聲道:“蘇棠,你在鬨什麼脾氣?”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炸藥桶的引線。
“鬨脾氣?!”蘇棠猛地轉過頭,通紅的眼睛裡積蓄了太久的恐懼、擔憂和憤怒終於找到了宣泄口,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地撲向容燼。
“容燼!你告訴我,我哥為什麼會躺在裡麵?!
為什麼會差點被凍死,靈魂都差點被抽走?!”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在寂靜的走廊裡顯得格外刺耳,引來遠處護士站投來的目光。
“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告訴他那些線索!
如果不是你把他引到那些危險的靈異案件裡!
他怎麼會去那個鬼水庫!
怎麼會遇到那個怪物!”
蘇棠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滾落,她指著icu的門,指尖都在顫抖。
“都是因為你!
你明明知道那些案子有多危險!
你明明知道有109局!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109局!
為什麼要讓我哥去查!
你就是故意的!
你就是想把他支開!
現在好了!他差點死了!你滿意了嗎?!”
她聲聲泣血,字字控訴,將蘇航重傷的所有責任,都一股腦地推到了容燼身上。
巨大的恐慌和對哥哥的心疼,讓她失去了理智的判斷,隻剩下洶湧的遷怒。
容燼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壓低得可怕,走廊的燈光似乎都暗了幾分。
琥珀色的豎瞳危險地眯起,盯著眼前這個不知好歹、膽敢如此指責他的小女人。
“故意?”他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被誤解的慍怒和上位者的威嚴。
“蘇棠,本君若真想他死,在雲端之邸,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十次!
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那些線索,是他無法拒絕的功勳,也是他作為刑警的職責所在!
本君給了他線索,也給了他警告!
是他自己能力不足,貿然深入險境!”
容燼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氣勢迫人。
“至於109局?嗬,本君為何要替那些凡人操心?
若不是因為你,你哥的死活與本君何乾?!”
最後一句,他說得冷酷而真實。
蘇棠被他強大的氣勢和冷酷的話語逼得後退一步,後背抵在冰冷的牆壁上,臉色更加蒼白,但眼中的憤怒並未熄滅,反而更盛。
她知道容燼說的是事實,以他的身份和力量,確實沒必要繞彎子害人。
但此刻,她根本無法理智思考,她隻知道,哥哥是為了查他給的線索才變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