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但心，卻奇異地安定了。
她側過身，將臉頰輕輕貼在冰冷的牆麵上，仿佛這樣就能離裡麵沉睡的人更近一些。
結界傳來微弱卻平穩的能量波動，如同容燼沉睡的呼吸。
“容燼……”她閉上眼睛，聲音很輕，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著牆壁另一邊的他傾訴，“我回來了。”
沒有回應。隻有結界穩定的微光映照著她略顯蒼白的側臉。
“外麵……下雪了，不過快停了。路上有點滑，哥哥開車很小心……”她開始絮絮叨叨，聲音很輕，語速很慢，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109局裡……好忙。‘暗閣’那些壞蛋又在搞事情了，弄了個什麼‘偽極樂’的陷阱，害死了好多人……哥哥他們去處理了，差點出事……還好……”她頓了頓，沒提雪霽的名字，“還好沒事。”
“爸媽在局裡挺好的，就是有點想家……雲爺爺和葉處長把他們照顧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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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力量……好像又強了一點。冰魄心經很有用，我現在能‘看’得更清楚了……就是有時候練久了頭會很疼……”
“趙一一還是老樣子，天天飄來飄去看動畫片，不過他現在可寶貝你送他的長生石了，天天擦……”
“我……我前幾天……又被人取走了一些血……”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顫抖。
“不是被搶的……是我自己……換了個東西……雲爺爺說很值……”她沒具體說是什麼交易，隻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冰魄凝神珠。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想到什麼說什麼。
說109局的食堂新來的廚師做的糖醋排骨不如媽媽做的好吃；
說林默又在抱怨設備預算不夠；
說雷震訓練時差點把新裝的沙袋打爆；
說顏修老師誇她精神力進步很快；
說蘇航的血脈好像也很特彆，109局又在研究了……
委屈、疲憊、壓力、小小的成就、對父母的牽掛、對哥哥的擔憂……所有積壓在心底、無法對旁人言說的情緒，此刻都化作最瑣碎、最平常的話語，流淌在這寂靜的書房裡，流淌給牆壁後那個沉睡的、無法回應的人聽。
“阿影的傷……還沒好全，雲爺爺說那蜘蛛的毒很麻煩……不過你放心，他恢複得挺快的……”
“我……我有點怕……”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將臉更緊地貼向冰冷的牆壁，仿佛汲取著那微弱結界傳來的力量，“好多人……都想要我的血……像餓狼一樣……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容燼……”她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帶著全然的依賴和脆弱，“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啊……我……我好想你……”
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臉頰下的地毯。
她沒有嚎啕大哭，隻是靜靜地流著淚，將所有的脆弱和思念，毫無保留地展露在這片隻屬於她和沉睡蛇君的空間裡。
時間悄然流逝。
窗外的暮色徹底被夜幕取代，城市的燈火如同星河般鋪展在腳下。
書房內沒有開燈，隻有結界流轉的微光和窗外透進來的霓虹，勾勒出蘇棠蜷縮在牆邊的、孤單而脆弱的身影。
她就這樣靠著，絮絮叨叨，累了就沉默一會兒，然後又開始低聲訴說。
仿佛要將這段時間所有的經曆、所有的情緒，都傾倒給那個沉睡中的聆聽者。
不知過了多久，傾訴的浪潮漸漸平息，疲憊感徹底占據了上風。
蘇棠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化作均勻而微弱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
臉頰依舊貼著冰冷的牆壁，眼角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眉頭微蹙，仿佛在睡夢中依舊承受著壓力。
書房內徹底安靜下來。隻有結界穩定的微光，溫柔地籠罩著沉睡的女孩。
就在這時——
那一直平穩流轉的結界光芒，極其極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閃爍了一下。
光芒閃爍的節奏，似乎……與蘇棠沉睡中平穩的心跳，隱隱重合了一瞬。
靠在牆壁上的蘇棠，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身體，眉頭似乎舒展了一絲，仿佛感受到了某種無聲的安撫。
窗外的風雪早已停歇，清冷的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落進來，在地毯上投下長長的光影。
沉睡的女孩依偎在守護著另一個沉睡存在的結界旁，畫麵靜謐而憂傷，卻又透著一絲跨越了生死界限的、無聲的羈絆。
春天，似乎真的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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