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的日子,是用血和泥漿攪拌而成的。
崔明月被編入了疤臉手下最底層的隊伍,乾的都是最臟最危險的活兒:巡守寨子外圍最容易被妖獸襲擊的區域,深入黑風山脈狩獵那些連匪徒們都忌憚幾分的凶戾妖獸,偶爾,也會跟著出去“做買賣”——劫掠過往的小型商隊或是落單的修士。
每一次外出,都是生死考驗。
她的修為在殺戮和吞噬中緩慢而堅定地提升著。煉氣期二層、三層……《血煞劍訣》霸道無比,每一次戰鬥後,吞噬掉對手或妖獸的氣血精華,都能讓她的真氣明顯壯大一分。那柄破短劍,飲血越多,劍身上的鏽跡剝落得也越多,隱隱透出一種暗沉的血色光澤,與她體內的煞氣共鳴愈強。
她沉默寡言,出手卻愈發狠辣果決。隊伍裡最初還有幾個不開眼的匪徒,見她是個女子,又帶著傷,想占些便宜或是將她當成探路的炮灰。結果,第一個試圖在背後推她去擋妖獸爪牙的家夥,被她反手一劍削掉了半邊脖子;第二個想趁她休息時用強的,被她直接用斷骨刺穿了丹田,廢掉修為扔進了獸群。
她殺人時,眼神平靜得可怕,沒有憤怒,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處理垃圾般的漠然。幾次之後,再無人敢輕易招惹這個渾身透著邪氣和死寂的女人。匪徒們私下裡給她起了個外號——“血羅刹”。
疤臉看她的眼神,也從最初的輕視,變成了混雜著忌憚和利用的複雜。這女人是個好用的刀,指哪打哪,從不廢話,而且似乎越殺越強。
這一日,疤臉接到寨主胡彪的命令,帶人去劫掠一支據說從青雲城方向來的、油水不錯的商隊。消息來源有些模糊,但胡彪最近修煉到了瓶頸,急需資源,不願放過任何可能。
隊伍一共八人,疤臉帶隊,崔明月也在其中。他們埋伏在商隊必經的一處狹窄山穀兩側。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枯燥。山穀裡風聲嗚咽,帶著黑風山脈特有的陰冷濕氣。
崔明月靠在一塊岩石後,閉目調息,血煞真氣在體內緩緩運轉,修複著連日征戰積累的暗傷,同時敏銳地感知著四周。她的靈覺,在煞氣的淬煉下,比同階修士要敏銳不少。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低喝道:“不對!”
幾乎在她出聲的同時,山穀兩端驟然響起尖銳的破空聲!無數箭矢如同飛蝗般從兩側山壁密林中射出,目標並非想象中的商隊,而是他們這支埋伏的隊伍!
“有埋伏!是青雲城的人!”疤臉又驚又怒,揮舞兵刃格擋箭矢。
慘叫聲瞬間響起!兩個反應稍慢的匪徒當即被射成了刺蝟!
崔明月在察覺到危險的瞬間,就已如同狸貓般縮回岩石後方,箭矢“咄咄咄”地釘在岩石上,碎石飛濺。她眼神冰冷,果然是個陷阱!青雲城的人,竟然摸到了黑風寨附近,還精準地伏擊了他們!
“衝出去!”疤臉怒吼,帶著剩下的人試圖向穀口突圍。
但埋伏者顯然有備而來,人數遠超他們,而且裝備精良,其中不乏煉氣期中後期的好手。瞬間,又有兩人被斬殺。
疤臉自己也掛了彩,左臂被一道劍氣劃開深可見骨的口子。
崔明月看著眼前的混亂,心念電轉。硬拚隻有死路一條!她目光掃過山穀一側一處植被茂密、地勢陡峭的區域,那裡似乎不是埋伏的重點。
“這邊!”她低喝一聲,不再理會疤臉等人,身形如電,朝著那個方向疾衝而去!手中破短劍揮舞,格開幾支射來的冷箭。
“血羅刹!你……”疤臉見狀,又驚又怒,以為她要臨陣脫逃。
但崔明月衝出的方向,恰好吸引了部分埋伏者的火力,為疤臉等人減輕了一絲壓力。
“跟上她!”疤臉一咬牙,帶著僅剩的兩個手下,跟著崔明月衝了過去。
埋伏者顯然沒料到他們會選擇這條險峻的路線,攔截稍慢了一步。崔明月如同山間鬼魅,在陡峭的岩壁和灌木叢中靈活穿梭,血煞真氣灌注雙腿,讓她速度激增。
身後不斷傳來慘叫和兵刃交擊聲,疤臉的一名手下又被追上斬殺。
崔明月頭也不回,隻是拚命向前。她聽到身後疤臉粗重的喘息和怒罵聲越來越近,顯然也在拚命追趕。
終於,她衝出了山穀,鑽入了一片更加茂密陰暗的原始森林。身後的喊殺聲漸漸遠去。
她停下腳步,微微喘息,警惕地回望。隻見疤臉渾身是血,狼狽不堪地跟了出來,他那個最後的手下卻沒見蹤影,想必是折在了裡麵。
疤臉衝出森林,看到好整以暇站在那裡的崔明月,獨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慶幸,隨即湧上濃濃的怒火和殺意!
“血羅刹!你剛才是不是想自己跑?!”疤臉提著刀,一步步逼近,煉氣期五層的氣息壓迫過來。他損失了所有手下,自己重傷,而這個女人卻幾乎毫發無傷,這讓他如何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