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伯爵的冊封與黑鴉堡領地的授予,如同在王都這潭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的湖麵上,投入了一塊千鈞巨石。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雷雀,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斯托瑞姆的每一個角落,上至貴族沙龍,下至酒館街巷,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位以平民之身一步登天、手握實權邊境領地的少年伯爵。
羨慕、嫉妒、震驚、猜疑、討好、算計……種種情緒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在即將離開學院、奔赴領地的哪吒身上。王室馬車將其送回學院獨立小院的沿途,投來的目光已然截然不同,那不再是看待一個天賦異稟的學員,而是在仰望一位冉冉升起的實權貴族。
小院內,氣氛卻有種異樣的平靜與忙碌。
納爾森正吭哧吭哧地將一些必要的行李打包,主要是他自己的盾牌和幾件換洗衣物,以及哪吒那少得可憐的幾件物品——對於一位帝國伯爵而言,這份“家當”寒酸得有些可笑。傑克則如同穿花蝴蝶般,清點著王室下發的那筆不算特彆豐厚、但也絕不算少的初始資金和物資清單,嘴裡念念有詞地計算著什麼,這是哪吒交給他的第一個正式任務,他乾得格外賣力。
少年雷克斯則在一旁,吃力地揮舞著一柄對他而言過於沉重的訓練用鐵劍,重複著納爾森教給他的最基礎的劈砍動作。汗水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小臉憋得通紅,每一次揮劍都拚儘全力,那雙眼睛裡燃燒的火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熾烈。帝國伯爵的追隨者——這個身份帶來的不是虛榮,而是沉甸甸的壓力,他必須更快、更快地變強!
小薇,這位一直默默負責小院起居的溫柔少女,此刻正細心地為哪吒熨燙著那身象征伯爵身份的、繡有金邊雄獅徽記的禮服。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注,眼神卻有些複雜,有不舍,也有為哪吒感到的高興。她知道,這方小小的院落,已經留不住即將騰飛的巨龍了。
二郎依舊如同亙古不變的磐石,抱著他那根黑鐵棍,靠坐在院牆的陰影下,閉目養神。外界的一切紛擾,似乎都與他無關,他的世界很簡單,守護在哪吒身邊,然後,碾碎一切敵人。
哪吒本人,則悠閒地坐在石凳上,指尖一縷三昧真火如同擁有生命的精靈般跳躍、變幻,時而化作蓮花,時而凝為槍形,對自身力量的微操,已然臻至化境。他神識微動,便能清晰地感知到小院外圍,多了不少若有若無的氣息,有好奇窺探的,也有心懷不軌的,更有一些似乎是來自王室或某些大貴族的“善意”守護。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他在心中輕歎,卻並無多少煩惱,反而覺得……挺有趣。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一股溫和卻浩瀚如海的魔法波動隨之而來,並未刻意壓迫,卻讓院內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心生敬畏。
納爾森和傑克立刻站直了身體,雷克斯也停下了揮劍,緊張地望向來人。小薇連忙放下手中的熨鬥,躬身行禮。
唯有哪吒,指尖的火苗倏然收回,抬眼望去,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發自內心的笑意。
院門口,站著一位身穿樸素灰色法師袍的老者,須發皆白,麵容清臒,正是法聖阿爾弗雷德。他並未帶任何隨從,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卻仿佛是整個天地間的中心。
“阿爾弗雷德導師。”哪吒站起身,算是行了禮。對於這位在他初入學院時便對他另眼相看,多次給予幫助,甚至在裁判庭上為他出言作證的長者,他保持著應有的尊敬。
阿爾弗雷德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目光掃過院內眾人,最後落在哪吒身上,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讚賞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
“不必多禮,那吒……現在或許該稱呼你為那吒伯爵了。”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平和,如同春風拂過湖麵,“我來,是為你送行,順便,兌現當初的承諾。”
他緩步走進小院,並未在意納爾森等人緊張而激動的目光,徑直走到哪吒麵前,從他那看似普通的法師袍袖中,取出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一枚嬰兒拳頭大小、通體呈現深邃藍色、表麵銘刻著無數細密玄奧魔法紋路的水晶。那水晶內部,仿佛有星雲在緩緩旋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這是‘星辰守護’,”阿爾弗雷德將藍色水晶遞給哪吒,語氣鄭重,“一次性觸發式傳奇魔法卷軸的封印核心。激活後,能在你周身形成一道足以抵擋傳奇強者全力一擊的絕對防禦護盾,持續十息時間。製作不易,算是……我這個老家夥給你的一份臨彆贈禮,或許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抵擋傳奇強者全力一擊!持續十息!
納爾森等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滾圓。這等保命之物,其價值根本無法用金錢來衡量!法聖出手,果然非同凡響!
哪吒也沒有矯情,伸手接過。那水晶觸手溫涼,內部蘊含的磅礴能量讓他體內的混沌青蓮都微微搖曳了一下。“多謝導師。”他真誠地道謝。這東西,確實很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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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弗雷德擺了擺手,又取出了第二樣東西——那是一枚非金非木、造型古樸的令牌,上麵隻刻著一個簡單的魔法符文,卻散發著與阿爾弗雷德身上同源的、浩瀚的精神力印記。
“這是我私人藏書樓的最高權限令牌。”阿爾弗雷德將令牌也交給了哪吒,“當初答應過你,開放我的藏書樓。雖然你現在即將遠行,但這令牌依舊有效。裡麵的一些孤本、禁忌知識,或許對你理解這個世界的力量本質,以及應對未來的挑戰,會有所幫助。你可以隨時通過王都的魔法傳送陣,精神力連接令牌,遠程查閱其中大部分非實體的知識。”
這又是一份厚禮!法聖阿爾弗雷德的私人藏書,其價值甚至可能超過許多大家族的傳承寶庫!尤其是其中可能涉及的關於上古秘辛、法則感悟乃至某些被教廷列為禁忌的知識,對哪吒而言,意義非凡。
“導師厚贈,那吒銘記。”哪吒再次鄭重接過令牌。這份情誼,已經超出了普通的師生之誼。
阿爾弗雷德看著哪吒,目光深邃,仿佛要將他看透:“那吒,你是我生平所見,最為特殊,也最看不透的年輕人。你的未來,注定不會局限於這斯托瑞姆王國,甚至不會局限於這片大陸。黑鴉堡雖險,於你而言,或許正是潛龍出淵之地。”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告誡,也帶著一絲期待:“但切記,力量越大,責任越大,麵臨的挑戰也越凶險。教廷此次妥協,絕非心甘情願,北境獸人亦非善類,王國之內,明槍暗箭亦不會少。望你此去,能堅守本心,善用你的力量。”
哪吒迎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導師放心,我自有分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他沒有說下去,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睛裡閃過的一絲寒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阿爾弗雷德了然一笑,他早就看出,這個少年骨子裡絕非循規蹈矩之輩,其殺伐果斷,遠超同齡人。他不再多言,拍了拍哪吒的肩膀:“好了,送君千裡,終須一彆。去吧,去開創屬於你的時代。若遇解決不了的麻煩,可傳訊於我,隻要不違背我的原則,我這把老骨頭,或許還能活動活動。”
說完,他不再停留,對著納爾森等人也微微頷首示意,便轉身,一步踏出,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法聖來去如風,卻在小院每個人心中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尤其是那份沉甸甸的贈禮與囑托。
“隊……隊長,法聖大人對您可真是……”納爾森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傑克則是兩眼放光地看著哪吒手中的兩樣寶物,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傳奇防禦卷軸!法聖藏書樓權限!隊長,您這後台也太硬了!”
連一向清冷的艾琳,眼中也流露出震撼之色。能得到一位法聖如此青睞和投資,放眼整個大陸,也找不出幾人。
哪吒將兩樣東西收起,麵色恢複平靜:“收拾好了嗎?該出發了。”
眾人這才從法聖降臨的震撼中回過神來,連忙加快動作。
片刻之後,一切準備就緒。一行人走出了這處居住了不算太長,卻經曆了無數風波的獨立小院。
院門外,不出意料地聚集了不少人。有聞訊趕來送行的平民學員,目光中帶著崇拜與祝福;也有一些貴族學員,神色複雜地站在遠處觀望;甚至還有幾位學院的導師,親自前來送彆這位創造了曆史的畢業生。
哪吒沒有過多寒暄,隻是對著那些善意的目光微微點頭示意,便帶著納爾森、二郎、傑克、小薇以及少年雷克斯,踏上了離開學院的道路。
他的步伐沉穩而堅定,並未因身份的轉變而有絲毫彷徨。身後,是承載了無數記憶的皇家魔武學院;前方,是充滿未知與挑戰的北境邊陲——黑鴉堡。
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在為他們鋪就一條通往未來的金光大道。
王都的風雲,暫時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少年伯爵的離去,絕非故事的終點,而是一個更加波瀾壯闊的新篇章的序幕。
北境的風,已然帶著凜冽的寒意,等待著新主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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