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曬在背上,有點發燙。
林風站在廟門外三步遠的地方,沒再往前走。剛才那場比試像一塊石頭壓在胸口,不疼,但悶得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節還泛著白,握劍太久,掌心的紋路都印上了鐵鏽色的繭。
他閉了眼。
係統界麵緩緩浮現。
【與宗師後期目標完成首次切磋未分生死),任務評定:丙上。獎勵融合點200,解鎖新技能——劍氣外放。】
林風睜眼時,嘴角動了一下。
不是笑,也不是惱,倒像是終於等來了一件該來的事。他沒急著查看技能詳情,反而把剛才那一戰從頭到尾過了一遍:出劍的節奏、騰挪的落點、最後半寸的偏移……還有阿吉說的那句話——“你還沒準備好贏。”
那時候他隻覺得堵,現在聽來,卻像是有人往井裡扔了顆石子,響聲不大,但漣漪一圈圈往外蕩。
他深吸一口氣,調出技能欄。
“劍氣外放”四個字浮在中央,底下一行小字說明用法:以意引氣,借兵刃為引,將內勁凝成一線破空而出,無需接觸即可傷敵。
林風眉頭一挑。
這玩意兒聽著不像奪命十三劍那種拚速度、拚狠勁的招,倒有點像是……隔山打牛的升級版。
他回頭看了眼城隍廟。
門開著,裡麵靜得很。供桌上那瓶清毒散還在原位,鐵真真靠在桌邊昏睡,慕容秋荻坐在她旁邊,手裡捏著一塊布條,正一點點蘸水擦她的額頭。阿吉站在梁柱旁,背對著門口,手裡那截斷竹輕輕搭在肩上,像是隨手擱上去的。
沒人看他。
林風邁步走了進去。
腳步比來時穩,也慢。他在供桌前站定,目光落在香爐上。銅爐已經舊了,邊角有幾處裂痕,灰燼堆得厚,風吹不進,也沒人清理。
他橫劍於胸前,沒有拔出。
左手撫過劍鞘,右手虛按劍柄。體內真氣順著經脈往下沉,再慢慢提至肩井穴,沿著手臂一路奔湧,最終聚在指尖。
“試試。”
心念一動,一股無形氣流自劍身擴散,像是湖麵被石子打破平靜,一圈波紋無聲蕩開。
香爐突然震了一下。
緊接著,“砰”地一聲,整座銅爐炸成碎片,灰燼衝天而起,在晨光中翻滾如雪。幾片殘銅飛出去,釘在牆上,嗡嗡作響。
鐵真真猛地一顫,眼皮動了動,但沒醒。
慕容秋荻抬起頭,眼神一閃,隨即又低下頭去,繼續擦拭。
隻有阿吉轉過了身。
他看著滿地粉塵,又看了看林風手中那把黑魚皮鞘的長劍,淡淡道:“這氣勁……倒有些像三少爺年輕時練‘無劍’的前期。”
林風沒吭聲。
他知道這話不算誇,也不算貶。三少爺的“無劍”,不是真不用劍,而是劍未出,意先至。如今他這一招雖是外放,可終究還是靠兵器引導,離“無劍”差得遠。
但他也沒辯解。
隻是把劍收回鞘中,動作比以往緩了些,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阿吉走近兩步,目光落在地上那堆銅渣上。“你能把氣勁推出去,說明內力夠紮實。可你剛才那一擊,是從劍尖射出去的,對吧?”
林風點頭。
“那就還不是你的東西。”阿吉說,“真正的劍氣,該是從你身上長出來的,不是借劍甩出去的。”
林風皺眉:“什麼意思?”
“你試試不用劍。”阿吉把斷竹往地上一插,“閉眼,想著你要打碎那塊磚。”
他指的是供桌下的一塊青磚,邊緣已經碎了一角,不知是年久失修還是誰踩的。
林風盯著那塊磚,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他閉上眼,調息凝神,試著把剛才那股氣勁從掌心推出。
可剛一發力,胸口就像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氣流亂竄,喉嚨發甜。
他睜開眼,搖了搖頭:“不行。”
“當然不行。”阿吉語氣平淡,“你習慣了用劍帶氣,現在突然撤了劍,氣就沒了方向。就像馬沒了韁繩,跑得越快,越容易摔。”
林風沉默片刻,忽然問:“那你當年是怎麼練的?”
阿吉看了他一眼,沒直接回答,而是彎腰拔起那根斷竹,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我第一天學掃地的時候,師父讓我拿著掃帚站一個時辰,不準動一下。我說,這算什麼功夫?他說,這是功夫的第一步。”
林風愣住。
“你現在的問題不是不會放劍氣,”阿吉把斷竹遞過去,“是你太急著用它去贏彆人。可劍氣也好,劍法也罷,都不是為了贏誰。它們是為了讓你更清楚自己是誰。”
林風沒接竹枝。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又抬頭看向那塊青磚。
這一次,他沒有急著運氣,而是站直身體,雙臂自然垂下,閉上眼,慢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