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石還在微微震顫,那截焦黑的木牌碎片剛被碾成粉末,林風的靴底尚未抬起,地麵忽然一沉。他腳尖輕點,退了半步,劍柄在掌心轉了個圈,順勢插回腰間。
就在那一瞬,天邊傳來三聲悶響,像是山腹裡炸開了雷。遠處塵煙衝起,一座山頭晃了晃,接著是第二座、第三座,接連崩塌。碎石滾落的聲音隔著十裡都能聽見。
係統提示音在腦中響起:“情殤劍氣爆發,三山崩毀,目標鎖定:慕容秋荻。”
林風沒動。
他知道是誰乾的。
也明白這是衝他來的。
那股劍氣不是隨意宣泄,而是精準引爆地脈,把整片山脈當成了信標。她在告訴所有人——血刀穀的事,她知道了。誰碰她的局,誰就得付出代價。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剛才那點殘存的紅光早已熄滅,可指尖還留著一絲溫熱,像是臨死前的呼吸。他攤開手,風吹過,什麼也沒留下。
但他知道,不能再等。
斷魂崖,三日之內必須到。
他轉身就走,步伐不快,卻一步比一步穩。血刀穀的裂口在他身後合攏,像一張終於閉上的嘴。
走出五裡,風向變了。
不再是乾燥的山風,而是帶著濕氣的涼意,從江麵吹來。路旁開始出現倒伏的稻草人,脖子歪斜,布衣破爛,手裡還攥著一根竹竿。再往前,村子沒了屋頂,隻剩斷牆和焦柱,狗骨架趴在灶台邊,嘴裡叼著半塊發黑的骨頭。
林風踩過一塊燒裂的門板,腳下黏糊糊的,低頭一看,是糖漿凝固後的痕跡。旁邊有具孩童的屍骨,小手緊緊抓著一根木棍,上麵串著三顆乾癟的山楂。
他蹲下身,用劍鞘輕輕撥開瓦礫,露出底下一道刻痕——一個“天”字,底下交叉兩筆,像是刀鋒劃出的記號。
天尊。
他又想起血刀老祖臨死前說的話:“燕十三……那個自己割開喉嚨的廢物。”
原來不是偶然。
他們是衝著他來的。
不隻是血刀穀這一戰,而是從他踏入江湖那天起,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他站起身,往村中央走去。祠堂還算完整,隻是門框塌了一半。角落裡蜷著個老人,披著破麻袋,臉埋在膝蓋裡,肩膀輕輕抖著。
林風走近時,老人沒抬頭,隻發出一聲嗚咽,像是喉嚨被火燒過。
他盤膝坐下,伸手搭上老人手腕。脈象極弱,氣血枯竭,但還沒斷。他運起內力,緩緩送進對方經絡,像引水入渠。
老人猛地抽搐了一下,睜開了眼。
渾濁的眼珠轉了半圈,終於對上焦距。
“你……你是……”他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鐵,“他們說……劍魔的傳人……必須死……”
林風沒問是誰說的。
他隻問:“什麼時候來的?”
“昨夜……燈籠都沒點,進來就砍……說不留活口……要取命……”老人喘了口氣,嘴角滲出血沫,“有個女人……穿白裙……站在屋脊上……沒動手,就看著……她說……‘三代血脈,斬儘殺絕’……”
話沒說完,老人頭一歪,手滑落在地。
林風收回手,靜靜坐了片刻。
然後他起身,將老人抱到祖先牌位前,擺正姿勢,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又用劍挖了個坑,把幾具能辨認的屍骨遷進來,最後搬了塊青石立在前麵。
他沒刻字。
也不需要。
他知道這些人不會被記住,就像這世上大多數死去的人一樣。但他們不該死得無聲無息。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袖子裡兩根銀針輕輕晃了下。賽華佗給的針,一直帶著,現在更不會丟了。
“這一路,不會再有你們這樣的事。”他說完,轉身出了祠堂。
風卷著灰燼打了個旋,落在墳前。
他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