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殘雪打在臉上,林風站在寒鐵階梯上,腳底傳來微微震動。他沒動,上官燕也沒動,司馬長風右臂的鱗紋還泛著一絲餘光,像是剛熄的炭火。
就在這時候,鐘聲來了。
不是從耳邊響起,而是從骨頭裡鑽出來的。一下,兩下,三下,節奏平穩,像晨霧中敲響的銅鐘,卻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穿透力,直往人腦子裡鑽。
林風眉頭一跳,體內尚未平複的劍氣猛地一滯。那聲音不響,卻壓得住萬籟,連腳下層層疊疊的寒鐵階梯都隨之輕顫。
【檢測到高階內功波動,疑似《傳音入密》殘篇共鳴】
【建議立即融合對應功法進行解析】
【融合點消耗:100】
係統提示剛出,上官燕已側身擋在他左前方,鳳血劍雖未出鞘,但掌心微抬,一道寒氣自腕間護鐲溢出,在三人周身形成薄霧般的屏障。
“有東西在傳話。”她低聲說,“不是靠耳朵聽的。”
司馬長風冷笑一聲:“這年頭連鐘都學會放暗箭了?”嘴上說著,右臂卻悄然繃緊,龍鱗紋路再度浮現,隱隱透出一股威懾之意,直指階梯下方。
那裡,灰袍人影已踏上第三十級台階,腳步未停,手中斷刃斜拖於地,劃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
林風閉眼,不再去看敵人,也不去管體內翻騰的氣血。他把意識沉下去,像潛進一口深井。太極講究聽勁,此刻他便用這股“聽”的功夫,去追那鐘聲的來路。
鐘鳴第四響時,他指尖微動,掌心浮起一層極細的氣流,順著經脈緩緩遊走,與鐘波同步共振。那一瞬間,仿佛有人在他識海裡點了一盞燈。
蒼老、平靜、卻又不容置疑的聲音浮現出來——
“仁和有難,速往……”
話隻半句,後半截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掐斷,像是說話之人中途遭襲,又或是強行中斷傳音以免暴露位置。
林風睜眼,瞳孔收縮。
“張三豐。”他說。
“誰?”司馬長風皺眉。
“武當那位活神仙。”林風抹了把臉,“他剛才用鐘聲給我傳了個信,太子出事了。”
上官燕眼神一凝:“皇甫仁和?他不是在皇城待得好好的?”
“看來現在不好了。”林風低頭,懷中的虎符突然發燙,表麵浮現出模糊影像——一座宮殿輪廓,屋簷飛翹,金瓦映雪,可正中央卻籠罩著一團黑氣,像是墨汁滴進清水,不斷擴散。
“東南方向。”他說,“鐘聲指向東南,虎符也指東南。”
司馬長風嗤笑:“你確定不是它倆串通好了騙我?一個老頭敲鐘,一塊破銅發熱,你就信了?咱們可還在劍塚門口站著,石台沒開,名劍沒拿,外頭還有一群瘋狗等著搶坑呢。”
“可萬劍也動了。”上官燕忽然開口。
她抬手指向岩壁。
那一瞬,整麵插滿名劍的石壁劇烈震顫起來。鏽跡斑斑的老劍嗡然作響,寒光凜冽的新劍自行輕顫,就連那些懸空漂浮的利刃,也都齊齊偏轉劍尖,無一例外,全部指向東南方。
如同朝聖。
林風盯著那整齊劃一的方向,喉嚨發乾:“這不是巧合。它們也在響應什麼。”
“所以你是說,”司馬長風眯起眼,“一把不會說話的銅牌子,一個隔了幾百裡敲鐘的老頭,加上滿牆自己轉方向的破鐵片子,都在告訴我——趕緊收攤跑路?”
“不是跑路。”林風搖頭,“是換地方。”
他回頭看了眼石台上的三格凹槽,窄長如軟劍,厚重似重刃,彎曲若鉤。那把刻著“謝”字的黑鞘劍仍在深處微微震動,仿佛在催促他們動手。
但他沒動。
他知道,一旦插劍,儀式啟動,機關開啟,後續流程將不可逆。而此刻,外部危機已經超越眼前機緣。
“我們不能現在開台。”他說,“如果張三豐親自傳音警示,說明事情已經到了他不得不打破清修的地步。一個太子,值得他這麼做?”
“除非他不隻是太子。”上官燕輕聲道。
司馬長風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行吧,反正我也懶得跪著求劍認我。既然大家都指著一個方向,那就看看那邊到底燒的是哪門子火。”
他右臂一抖,龍鱗紋路儘數隱入皮下,隻留下掌心一抹紫金光澤,像藏了顆不肯落山的太陽。
林風深吸一口氣,轉向石台。他知道,若要保留開啟儀式的可能性,就不能真正插劍,但也不能讓機關誤判關閉。唯一的辦法,是模擬劍意注入,卻不落地。
他並指如劍,凝聚奪命十四劍的殺意於指尖,不向前,不向下,而是斜斜劃出一道虛影,直指東南天際。
上官燕會意,立刻催動內力,鳳血劍雖未出鞘,劍氣卻自掌心噴薄而出,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緊隨其後。
司馬長風低喝一聲,右臂猛然揚起,龍形劍氣自掌心衝出,螺旋纏繞,與前兩股氣息交彙成束,射向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