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指尖還殘留著那塊石頭碎裂時的震感,焦木上釘著的碎片排列成一道弧線,像是某種無聲的提醒。他沒再看那根木頭,隻是把掌心貼在膝蓋上,感受著體內真氣流轉的節奏——不再是狂暴衝撞的火流,也不是冰冷刺骨的寒潮,而是一種緩慢、沉穩、近乎呼吸般的循環。
上官燕坐在他旁邊,手裡攥著骨笛,指節泛白。她沒說話,也沒動,但從她肩膀微微起伏的幅度能看出來,她在等什麼。
風卷著灰,在兩人之間打了個旋,又散了。
就在這時候,林風忽然覺得胸口一緊,像是被人從背後按了一下。不是疼痛,更像是一種牽引,把他整個人往某個方向拉。他猛地閉眼,眼前卻沒黑,反而浮現出一條石階——青石鋪就,兩側鬆柏森然,儘頭是一座古樸道觀,匾額上寫著“真武”二字。
這不是幻覺。
他知道這是哪兒。
武當山,二十年前。
畫麵一轉,已入夜。月光斜照進議事殿,七盞油燈搖曳不定。張三豐坐在主位,背影挺直如鬆,須發皆白卻不顯老態。他麵前站著一名女子,黑衣蒙麵,隻露出一雙眼睛,清冷如霜。
玉羅刹。
林風站在角落,像個旁觀者,無法出聲,也無法移動。但他清楚地聽見了那段話——
“寒玉不能留在山上。”張三豐聲音不高,卻壓住了所有雜音,“它本是真武遺物,承載冰火二力。若被天魔察覺人間已有此物,必提前降臨,屆時江湖大劫,無人可擋。”
玉羅刹低頭,聲音微顫:“所以您要我帶走它?”
“不是帶走。”張三豐起身,手中托著半塊晶瑩剔透的玉石,“是讓它流落魔道血脈之中,經曆至寒至苦,才能孕育出真正能融合之力的人。”
“可這樣一來,孩子……”
“你必須走。”張三豐打斷她,“你的女兒,一個隨你入魔教,承陰寒之氣;另一個交由正道撫養,養陽剛之魂。她們本為雙生,唯有分離,方能在未來交彙。”
林風心頭一震。
雙生?
他下意識看向身旁,卻發現此刻的自己仍坐在廢墟裡,而另一段記憶卻繼續在眼前上演。
畫麵中,玉羅刹抱著繈褓離去,腳步沉重。而在另一側,一名中年道士抱著另一個嬰兒,悄然下山,身影消失在晨霧之中。
“原來……”林風喉嚨發乾,“聖女和上官燕,是親姐妹?”
記憶沒有回答,但接下來的畫麵給出了答案。
三年後,西域某處荒廟。玉羅刹跪在地上,麵前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約莫五六歲,蜷縮在角落,身上蓋著破舊棉袍。她抬頭看娘親,眼神裡沒有怨恨,隻有疑惑。
“娘,為什麼他們都說我是妖女?”
玉羅刹沒說話,隻是把她摟進懷裡,眼淚滴在孩子發間。
再切換。
十年後,武當後山禁地。張三豐獨自立於一口深井前,井口封著九重銅鎖,符紙層層疊疊。他伸手輕撫封印,低聲自語:“那孩子已經開始覺醒寒玉之力了……再等五年,若無人能融冰火,我便親自出手,引那天魔現形。”
林風猛然睜眼。
夜色依舊,焦土未變,上官燕仍坐在他身邊,但她的眼神變了——空洞了幾息,隨即恢複清明,像是也經曆了同樣的回溯。
“你也看到了?”她問。
林風點頭:“你娘不是叛徒。她是奉命行事。”
上官燕嘴角扯了扯,沒笑,也沒哭。“所以我從小被當成異類,被驅逐,被追殺……都是為了這一天?”
“不止是你。”林風緩緩道,“還有聖女,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