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劍尖還在顫,血順著刃口往下淌,在虛空中劃出幾道細線。那根木杖停在半空,灰袍人站在原地,眼神冷得像冰。可林風知道,剛才那一擊沒完。
空間開始變沉。
不是壓在身上,而是從骨頭裡往外滲著滯澀感,像是每動一下都要撕開一層看不見的膜。他的手臂抬得慢了半分,十七劍的餘威在體內翻騰,卻推不動下一招。
雙生單膝跪地,手撐著地麵,指節發白。玉簫飛出去的時候被他撲回來,現在正死死貼在胸口。他抬頭看林風,看見對方虎口裂開,劍都快握不住了。
“不行……”修士靠在後麵,聲音發虛,“這地方在吞力氣。”
話沒說完,三道光紋從虛空浮現,圍著玉簫的位置轉了一圈,像是鎖鏈要落下來。
林風咬牙,想往前衝,可腳剛抬,整條腿就像灌了鉛。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三道符文越縮越緊。
雙生突然把玉簫按在唇上。
他不會吹曲子。以前兄長教過一次,他嫌煩,沒學完。但現在他閉上眼,手指顫抖著摸過簫孔,一口氣送進去。
什麼都沒出來。
隻有一絲極輕的震,像是風吹過斷弦。
但他沒停。他把體內最後一絲《小無相功》的氣息逼出來,順著經脈送到指尖,再一點點灌進玉簫。那是他兄長留下的東西,藏在骨血裡的劍意,一直被他當成負擔背著,現在他不想背了。
他要還回去。
第二口氣吹下去,音有了。
不高,不亮,像夜裡潮水漫上岸的第一聲。可那聲音一出,林風腦子裡猛地一震——十七劍的招式在他識海裡晃了一下,仿佛被人輕輕推了一把。
第三口氣。
簫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不肯低頭的狠勁。那不是曲調,是劍鳴。一道看不見的鋒刃順著音波刺出去,正好撞上其中一道符文。
哢。
裂了。
剩下的兩道符文閃了兩下,還沒反應過來,修士突然撲到雙生身邊,撿起一塊玉簫碎片塞進嘴裡,用力一吹。
不是曲子,是噪音。
尖銳、雜亂、毫無章法,可就是這股亂勁攪得符文一陣晃動。雙生抓住機會,把全部力氣壓進下一口氣。
《碧海潮生曲》響了。
沒人聽過他吹這首曲子。他也不懂音律。可這一曲是從心裡擠出來的,混著他兄長的劍意,混著他這些年憋著的恨和不甘,還有他對林風說不出來的一句話——我也能幫你。
音浪如潮,一波接一波撞向林風。
林風站在原地,十七劍第一式“破衰”本已散儘,此刻卻被這簫音重新托了起來。不隻是恢複,是變了。劍意不再孤零零地往前衝,而是有了呼應,像是黑夜裡的火把,終於照見了另一團光。
他抬起手,劍尖指向灰袍人。
這一劍沒急著出。
他感受著簫音裡的節奏,等了一個呼吸,兩個呼吸。
然後,劍動。
還是“破衰”,但這一劍劈出去時,身後多了一道影子。不是實體,是光構成的虛影,和他動作同步,一左一右,雙劍交錯。主劍破勢,輔劍鎖意,兩股力道疊在一起,砸向空間壓製的核心。
灰袍人眉頭第一次皺了一下。
木杖橫掃,迎上劍鋒。
這一次,沒有悶響。
是裂聲。
像玻璃被重物砸中,蛛網般的紋路瞬間爬滿四周。林風的劍被彈開,可那道虛影沒散,反而借力一旋,擦著木杖削過去,劃破了灰袍人的袖口。
布條飄下來,化成灰。
林風站著沒動,胸口起伏,嘴角卻揚起來。
雙生那邊已經撐不住了。簫音斷了,他整個人向前一傾,手撐住才沒倒下。玉簫落在地上,裂開一道縫,從中間蜿蜒而下。
修士趕緊扶住他,發現他嘴角有血。
“你瘋了?”修士低聲說。
雙生搖頭:“沒瘋。隻是……終於做對了一件事。”
林風聽見了,沒回頭。他盯著灰袍人,劍尖垂地,血滴在裂縫上,發出輕微的滋響。
“你說外力加持不是正途?”林風開口,“那你告訴我,哪一把劍是天生就會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