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綠色的眼睛在雪地中起伏，低沉的嗚咽聲帶著冰冷的殺意。狼群顯然已經將這夥不速之客視為闖入其領地的獵物，它們謹慎地縮小著包圍圈，利爪踏在雪地上的沙沙聲令人頭皮發麻。
“數量不少，至少二十頭。”萊利壓低聲音，緩緩將水下步槍的刺刀裝上槍口，在這種近距離，子彈未必比冷兵器更有效。
伊萬握緊了格鬥刀，眼神凶狠：“媽的，剛上岸就給老子來這出。”他龐大的身軀擋在帳篷入口處，如同一堵牆。
吳楓迅速評估局勢。狼群是生存專家，硬拚即使能勝，也必然付出代價，他們承受不起任何減員或傷病的消耗。而且槍聲會傳得很遠，可能暴露位置。
“艾拉，能溝通嗎？或者驅散？”吳楓看向隊伍裡的自然感應者。
艾拉凝神感應，眉頭緊鎖：“很難……它們的意識很直接，隻有饑餓和領地本能。這片土地太貧瘠了……薩菲拉的精神衝擊或許可以，但可能會再次驚動冰層下那些……不穩定的東西。”她指的是可能存在的、類似海底“看守”的殘留意識。
薩菲拉臉色依舊不好看，強行使用精神力量後果嚴重。
就在這時，被眾人護在中間的零號，忽然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他依舊沒有醒來，但胸口的諧振器似乎感應到了外界的威脅，其表麵的銀色紋路流轉速度微微加快，散發出一種無形無質、卻帶著某種古老威嚴的波動。
這波動極其微弱，人類幾乎無法察覺，但圍攏的狼群卻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齊齊頓住了腳步。它們喉嚨裡的嗚咽聲戛然而止，幽綠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本能的恐懼和困惑。為首的那頭體型巨大的頭狼，鼻子在空中使勁嗅了嗅，目光越過擋路的伊萬，死死盯住了帳篷深處的零號。
它低伏下身體，喉嚨裡發出一種既非威脅也非臣服的、意義不明的低吼。僵持了大約十幾秒，頭狼突然仰頭發出一聲短促的嗥叫，隨即轉身，毫不猶豫地沒入黑暗。其他的狼見狀，也紛紛掉頭，如同潮水般退去，片刻間便消失在茫茫雪原中，隻留下滿地雜亂的爪印。
帳篷內外，一片寂靜。
“……這就走了？”盧卡有些不敢相信。
“是零號……或者說，是他身上的‘搖籃’氣息。”薩菲拉鬆了口氣，解釋道，“對於這些生於斯長於斯的生物來說，那種古老的氣息代表著它們無法理解、也不敢冒犯的‘根源’。它們不是被嚇跑，而是……選擇了退避。”
危機暫時解除，但每個人都心有餘悸。在這片冰原上，威脅無處不在。
後半夜，眾人輪流守夜，在嚴寒和疲憊中勉強休息。天亮時分，風雪稍歇，但氣溫更低。他們必須立刻出發。
吳楓根據數據芯片中的信息和盧卡對星圖、地形的粗略定位，確定了行進方向——偏向東南，尋找可能存在的地熱噴口區域。
行進是極其艱苦的。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積雪中，還要輪流抬著零號，速度緩慢。寒風如同刀子，即使戴著防風鏡和麵罩，裸露的皮膚也很快麻木。伊萬和萊利作為體力最好的兩人，承擔了大部分的抬運工作。吳楓和盧卡負責探路和警戒。薩菲拉和艾拉則一邊恢複，一邊努力感應著周圍環境的細微變化，尋找地熱異常的跡象。
一連兩天，他們都在這種極端環境下艱難跋涉。食物和淡水在快速消耗，絕望的情緒開始如同附骨之疽般悄然蔓延。第三天下午，就在盧卡再次報告淡水隻剩最後半壺時，走在最前麵的艾拉突然停下了腳步。
“等等……我感覺到了！”她蹲下身，摘掉手套，將手按在雪地上，儘管冰冷刺骨，但她臉上卻露出了驚喜，“下麵……有暖流！很微弱，但確實存在！”
眾人精神一振。順著艾拉指引的方向，他們又前行了大約一公裡，繞過一片巨大的冰磧石後，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幾乎喜極而泣。
這是一個不大的冰穀，穀底竟然沒有積雪，裸露著黑色的岩石和苔蘚。一股帶著濃重硫磺味的白色蒸汽從岩石縫隙中嫋嫋升起，在穀中形成一片朦朧的霧靄。穀底中央，甚至有一個小小的、冒著氣泡的熱水池！水池周圍，生長著一些耐寒的地衣和藻類，呈現出與周圍死寂冰原截然不同的生機。
地熱噴口！他們找到了！
“快！建立營地！”吳楓立刻下令。
在這裡，他們終於可以卸下重負，點燃小小的燃氣爐燃料寶貴，僅用於關鍵時刻），融化冰雪獲取安全的飲用水，甚至可以用熱水擦拭身體，驅散連日來的寒氣。熱水池不能直接飲用硫磺含量過高），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極大地提升了隊伍的士氣。
吳楓安排伊萬和萊利在穀地入口處的製高點設置隱蔽警戒哨。盧卡則嘗試利用地熱區域的特殊電磁環境，看是否能增強通訊信號。薩菲拉和艾拉照顧著零號，並仔細探查這個冰穀，確認沒有其他潛在危險。
當夜幕再次降臨，眾人圍坐在靠近熱泉的一個相對乾燥的岩石凹坑裡這裡溫度比外麵高了至少二十度），分享著加熱後的食物，感受著久違的暖意，仿佛從地獄邊緣暫時回歸了人間。
“看來因紐特人的傳說有點道理。”盧卡看著戰術平板上終於穩定了一些的、顯示著周圍地形細節的掃描圖，說道，“這下麵確實有複雜的地熱係統。資料顯示，這條地熱裂縫可能一直延伸到‘深淵回響點’附近。也許……我們不需要橫穿整個冰蓋，可以嘗試尋找冰層下的通道？”
這是一個充滿誘惑但也極度危險的想法。冰下通道意味著未知的地質結構、可能的塌方、以及完全與外界隔絕。
吳楓沒有說話，他看著不遠處在熱泉蒸汽中若隱若現的零號。少年依舊沉睡，但臉色似乎紅潤了一些。諧振器的光芒平穩。
他們暫時獲得了喘息之機，但也走到了一個抉擇的十字路口。是繼續在冰原表麵艱難跋涉，還是冒險深入地球的脈絡，走一條或許更近、但絕對更凶險的路？
答案，或許就藏在這汩汩湧出的地熱泉水之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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