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餘波在山穀間低徊，如同一聲沉悶的喪鐘。焦糊味與塵土氣息混合，取代了之前冰寒與血腥的味道。
吳楓站在河床邊緣，目光掃過下方四名昏迷或重傷的刺客，又看向上方那個自毀形成的焦坑。對方行事之果決狠辣，遠超尋常勢力。這不僅僅是一次襲擊，更是一次宣言，一次來自陰影深處的、赤裸裸的警告。
萊利從掩體後探出頭，臉色依舊發白，他看著眼前的景象，聲音帶著後怕：“他們……他們就這麼自殺了？就為了不留下線索？”
“為了不留下活口。”吳楓糾正道，聲音低沉。他走到一名昏迷的刺客身邊，蹲下身，仔細檢查。對方的裝備極其精良，衣物是某種自適應環境的複合材料，沒有任何標識，武器也是特製的、難以追溯來源的型號。他掰開對方的手，檢查指甲、皮膚紋理，甚至牙齒，試圖找到任何能指向其身份的線索。
一無所獲。
這些人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幽靈。唯一的線索，隻剩下那個首領臨死前提到的幾個詞。
“‘園丁’……‘種子’……‘收割’……”吳楓默念著這幾個詞，眉頭緊鎖。這像是一套隱喻，指向一個以“培育”和“收割”某種東西為目的的組織。而他，因為體內融合的異界星辰祭壇核心，被他們視作了一顆值得關注的“種子”。
是“普羅米修斯”嗎？還是另一個未知的、潛藏在世界幕後的黑手？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萊利緊張地環顧四周，“爆炸聲可能會引來更多麻煩，無論是森林守衛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吳楓點了點頭。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那名自毀的首領消失的地方。對方捏碎的那個裝置，能量反應很奇特，不像是純粹的爆炸物，更帶著一種……信息傳遞的波動。也許在自毀的同時，他已經將戰鬥數據，或者說，關於吳楓力量表現的初步評估，發送了回去。
這意味著，他的敵人，對他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層。
“走。”吳楓不再猶豫，帶著萊利迅速離開了這片彌漫著死亡與陰謀氣息的河床。
他們沒有再按照鷹瞳的地圖行進，而是選擇了一條更加隱蔽、也更加難走的路線，深入森林腹地，試圖徹底擺脫任何可能的追蹤。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萊利顯然被接二連三的變故衝擊得不輕，時而翻動古書尋求慰藉，時而擔憂地看著前方吳楓沉默而挺拔，卻難掩疲憊的背影。
吳楓的內心遠不如表麵看起來平靜。回聲峽穀的驚魂，老連長跨越維度的呼喚，神秘刺客的襲擊與警告……這些信息碎片在他腦海中瘋狂碰撞、重組。
地球的危機，異界的陰謀，似乎通過他這個人形的“節點”，被強行連接在了一起。他原本隻是想找到一個答案，一條歸路，卻發現自已早已深陷泥潭，無法獨善其身。
那個“園丁”，將他視為可以“收割”的“種子”。而gsricf，或許將他視為需要“研究”或“利用”的“資產”。木石議會，可能視他為需要“觀察”或“庇護”的“異數”。
他似乎擁有了一些力量，但在這些龐然大物麵前，依然顯得如此渺小和被動。
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在外籍軍團的日子，想起了那些被更高層意誌所操控、如同棋子般被擺布的無奈。
他厭惡這種感覺。
……
夜幕降臨，兩人在一處天然形成的岩洞中落腳。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相對安全。
萊利點燃了一小堆篝火，驅散著洞內的濕氣和寒意。跳躍的火光映照在吳楓的臉上，明暗不定。
“吳楓，”萊利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寂，“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回木石議會嗎？那裡至少能提供保護。”
吳楓撥弄著一根枯枝，看著火焰將其吞噬。
“回不去了。”他緩緩說道。
“為什麼？”
“那些刺客能精準地找到我們，說明我們的行蹤並非完全隱秘。”吳楓抬起頭，目光穿透跳動的火焰，看向洞外漆黑的森林，“木石議會內部，未必是鐵板一塊。或者，他們有我們不知道的追蹤手段。現在回去，可能不是尋求庇護，而是自投羅網，甚至給議會帶去麻煩。”
萊利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吳楓的擔憂不無道理。今天那些刺客展現出的專業性和背後的組織性，令人不寒而栗。
“那……去找gsricf？”萊利提出另一個選擇，“他們似乎對‘普羅米修斯’和這類超自然事件很了解，也許能提供幫助？”
吳楓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gsricf……目的不明。與他們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在擁有足夠的籌碼和了解之前，不能輕易接觸。”
他頓了頓，將手中的枯枝徹底投入火中，發出“劈啪”的輕響。
“我們需要信息。”吳楓的眼神在火光中變得銳利，“關於‘園丁’，關於‘普羅米修斯’，關於地球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需要知道敵人是誰，他們想要什麼。”
“可我們去哪裡找信息？”萊利感到一陣無力，“連那些刺客都……”
“總會有痕跡。”吳楓打斷他，語氣篤定，“隻要是行動，就必然會留下線索。那個首領自毀前，提到了‘收割’。這意味著，像我這樣的‘種子’，可能不止一顆。”
他看向萊利，眼中閃爍著冷靜的分析光芒：“我們去找其他的‘種子’，或者……去找那些可能被‘收割’過的地方。”
萊利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吳楓的意思。這無疑是大海撈針，而且極度危險。但看著吳楓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知道，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主動出擊的方向。
“好。”萊利深吸一口氣，將古書抱在胸前，“我幫你。這本書裡，或許能找到一些關於異常能量聚集或特殊個體覺醒的記載。”
吳楓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洞外，夜風吹過林海，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無數低語。
無聲的警告已經收到。
那麼，接下來，就是獵人與獵物身份轉換的開始。
棋子，也該有自己的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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