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號”在破曉前最濃重的黑暗中全速航行，將那片埋葬了罪惡的海域遠遠甩在身後。船艙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少年“零號”被平放在簡陋的床鋪上，艾拉雙手懸浮在他身體上方，柔和的綠光試圖探查他體內的情況。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的身體……像一團混亂的能量集合體，”艾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那些光點不是外來物，是他自身細胞在某種力量作用下產生的……微型能量漩渦。它們在不斷湮滅和重生，維持著一種極不穩定的平衡。我從未見過這種生命形態。”
薩菲拉坐在角落，臉色依舊蒼白，她不敢過於靠近零號。“他的精神……像風暴過後的海麵，表層平靜，但深處充滿了破碎的記憶和……強烈的求生本能。他封閉了自己，我無法深入。”
萊利和伊萬檢查著武器，沉默不語。盧卡則埋頭在終端前，試圖解析薩菲拉冒死帶出的殘缺數據流，屏幕上快速滾動著令人不安的實驗記錄和生物結構圖。
吳楓站在窗邊，看著外麵墨黑的海麵，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零號的特殊性遠超預期，71的融合率，意識清醒，這在整個“飛升協議”的記錄中都可能是獨一無二的。普羅米修斯絕不會善罷甘休。
“數據怎麼樣？”吳楓頭也不回地問。
“觸目驚心……”盧卡的聲音沙啞，“‘飛升協議’的核心是利用一種被稱為‘源初碎片’的未知物質強行改造人類基因和精神，試圖創造出某種……‘更高級的生命形態’。失敗率高達99.7，失敗品就是我們在下麵看到的那些……東西。他們甚至在研究如何將失敗品的生命能量提取出來，反哺給‘更適配’的樣本。”
他調出一份加密等級最高的文件，標題是【“零號”觀察日誌異常穩定性研究】。
“日誌記載，零號是在西伯利亞北部一處遠古冰川下的地質層中被發現的休眠體，並非人工製造的實驗品。他本身就是‘源初碎片’的高度適配者，或者說……他可能就是‘源初碎片’的某種具象化生命形式？普羅米修斯發現他時，他就已經處於這種奇特的能量平衡狀態。他們的實驗與其說是改造，不如說是試圖‘激活’和‘複製’他體內的力量。”
船艙內一片死寂。零號不是實驗品，而是……標本？甚至是鑰匙？
就在這時，床鋪上的零號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清澈中帶著痛苦和迷茫的眼睛，警惕地掃過船艙內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吳楓身上。他似乎記得是誰將他從那個綠色的牢籠中帶出來的。
他沒有說話，隻是蜷縮了一下身體，像一隻受驚的小獸。
吳楓走到床邊，蹲下身，平視著零號。他沒有試圖安撫，隻是平靜地開口，用的是中文：“你能聽懂嗎？”
零號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那種細微的反應沒有逃過吳楓的眼睛。
“你安全了，暫時。”吳楓繼續說道，語氣沒有任何起伏，“那些關押你、研究你的人，是我們的敵人。我們需要知道，你是什麼？‘源初碎片’又是什麼？”
零號的嘴唇翕動了幾下，發出極其微弱、帶著奇異顫音的聲音，並非任何一種已知語言，但吳楓佩戴的、由盧卡改進的萬能翻譯器卻捕捉到了一些破碎的詞語片段：
“……搖籃……破碎……碎片……散落……回歸……否則……”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神中閃過一絲劇烈的痛苦，身體表麵的光點驟然變得明亮而狂躁，整個船艙內的電子設備屏幕都開始閃爍，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能量失控！”艾拉驚呼，試圖加大自然能量的輸出進行壓製，但綠光接觸到零號體表的光點時，竟如同水滴入熱油般劇烈反應，激起更不穩定的能量漣漪！
零號痛苦地抱住頭，發出壓抑的嘶鳴。
吳楓眼神一凜，猛地伸出手，並非觸碰零號，而是懸停在他額頭前方。一股冰冷、凝練、不帶任何雜念的精神力如同最精細的探針，小心翼翼地刺入零號狂暴的精神邊緣，不是強行壓製，而是試圖引導和梳理那混亂的能量流。
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他的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漸漸地，在吳楓那強大而純粹的精神力乾預下，零號體表狂躁的光點慢慢平息下來，呼吸也逐漸平穩，最終再次陷入沉睡，或者說是自我保護性的昏迷。
吳楓收回手，臉色略顯蒼白。他看向盧卡：“記錄下他剛才的話了嗎？”
“記錄到了，但語法和詞彙庫無法完全解析，隻能猜測……”盧卡敲打著鍵盤，“‘搖籃破碎’……‘碎片散落’……‘需要回歸’……‘否則’後麵是關鍵，但信號丟失了。”
“‘搖籃’……”薩菲拉喃喃自語，“又是這個詞……難道他指的，和我們之前觸發的‘搖籃’遺跡是同一個？”
伊萬沉聲道：“如果‘源初碎片’來自某個破碎的‘搖籃’，而普羅米修斯在用這些碎片進行危險的‘飛升’實驗……”
所有人的心頭都籠罩上一層更深的陰影。他們救出來的，不僅僅是一個幸存者，更可能是一個關乎世界存亡的巨大謎團的核心。
吳楓看著沉睡的零號，眼神深邃。
他們不僅在與一個龐大的組織為敵，更可能在觸碰一個遠超人類理解範疇的、古老而危險的真相。
“改變航線。”吳楓突然下令，“不去預定的安全屋了。盧卡，查找所有與‘搖籃’、‘源初碎片’以及西伯利亞北部遠古地質活動相關的非公開資料和傳說。我們需要知道，我們到底卷入了什麼。”
“海螺號”在黎明前的海麵上劃出一道新的航跡，駛向未知與謎團深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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