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縷微光,如同鋒利的刀刃,割開了墨色的天穹。
沙漠的清晨帶著刺骨的寒意,將昨夜殘存的夢魘凍結在空氣裡。
宿醉般的疲憊籠罩著營地,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或驚恐或茫然的神情。
叮鈴……叮鈴……
清脆而詭異的駝鈴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片死寂。
阿木爾的身影出現在沙丘的輪廓線上,他身後跟著兩匹瘦骨嶙峋的老駱駝,步伐沉穩得仿佛與這片沙海融為一體。
他的出現,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死水,瞬間激起漣漪。
正在調試無人機,試圖拍攝沙漠日出壯景的高飛,屏幕上的高清畫麵突然被雪花和條紋占滿。
信號中斷的警報聲尖銳刺耳,下一秒,那台價值不菲的航拍器就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從近百米的高空直挺挺地墜落,在不遠處的沙地上砸出一個淺坑。
“我的無人機!”高飛驚呼著跑過去,撿起已經四分五裂的殘骸,滿臉的難以置信。
駝鈴聲恰在此時停下。
阿木爾站在眾人麵前,那雙深陷的眼窩裡,是比黑夜更沉的陰影。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聲音沙啞得像是被風沙磨礪了千年:“船來了,就不能走。你們中,有人已經死了三次。”
這話像一句惡毒的詛咒,讓氣氛瞬間凝固。
短暫的死寂後,爆發出一陣哄笑。
“開什麼玩笑?死了三次?你當地球o能無限複活啊?”高飛把摔壞的無人機當作出氣筒,狠狠地扔在地上,語氣充滿嘲諷。
“老鄉,彆搞這些封建迷信嚇唬我們,咱們是來探險的,不是來聽鬼故事的。”林小滿舉著相機,鏡頭對著阿木爾,試圖記錄下這“原生態”的一幕。
隻有淩子風沒有笑。
他的視線牢牢鎖在阿木爾腰間那枚古舊的銅鈴上。
鈴鐺不大,表麵布滿鏽跡,但隨著阿木爾身體的輕微晃動,淩子風清晰地看到,鈴鐺側麵蝕刻著幾個模糊而扭曲的符文。
那符文的樣式,竟與他家族世代相傳的那塊護身玉佩上的紋路,有著驚人的相似。
一股寒意從他的脊椎升起,阿木爾的話,或許並非危言聳聽。
營地的另一頭,趙瘸子不知何時已經支起了一個破爛的布棚。
幾塊黑布鋪在地上,擺滿了所謂的“樓蘭古幣”和“沙漠護身符”,在晨光下閃爍著廉價的光澤。
他那條萎縮的右腿蜷在身下,獨眼渾濁,正賣力地向圍觀者兜售著他的貨物。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羅布泊的寶貝,開過光的護身符,保你出入平安,遇難成祥!”
高飛剛剛損失了無人機,正愁沒有直播素材,立刻湊了過去,將鏡頭對準了趙瘸子。
“老鐵們,看見沒,沙漠尋寶副本開啟了啊!咱們今天就來體驗一把,看看能不能淘到寶貝。”他拿起一塊色澤溫潤的玉牌,裝模作樣地對著光看了看,然後豪氣地問:“老板,這個怎麼賣?”
“小夥子有眼光!”趙瘸子獨眼一亮,“這可是老物件,叫‘招財玉’,戴在身上,彆說人了,流量都自己往你身上跑!看你順眼,五千塊拿走!”
五千?
高飛心裡罵了句搶錢,但為了直播效果,還是咬牙掃了碼。
他將玉牌掛在脖子上,對著鏡頭得意地展示:“兄弟們,五千塊的流量buff,就問你們豪不豪!”
人群邊緣,蘇妤的眼神充滿了掙紮。
她看著自己手機銀行裡僅剩的三千多塊餘額,這是她最後的退路。
但昨晚的恐怖經曆和對未來的絕望,讓她像個溺水的人,迫切地想抓住任何一根稻草。
她擠上前,指著一枚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銀戒指,聲音細若蚊蚋:“這個……能轉運嗎?”
趙瘸子打量了她一眼,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姑娘,這可是‘轉運戒’,戴上它,壞運氣統統走開,好運自然來。我看你麵帶愁容,必有心事。這戒指跟我有緣,三千塊,不能再少了。”
蘇妤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顫抖著手完成了支付,將那枚冰涼的戒指套在了手指上,仿佛那就是她人生的重啟按鈕。
淩子風蹲在攤子邊,看似在隨意翻撿,實則不動聲色地催動了眉心深處的“破妄之眼”。
在他視野中,那些所謂的“古物”上空空如也,沒有絲毫能量波動,甚至連一點曆史的厚重感都沒有,純粹是現代工藝品。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趙瘸子身上時,心臟卻猛地一縮。
在趙瘸子的右眼深處,那個本該渾濁不堪的眼球核心,竟然有一個幽藍色的光點在微微閃爍,像一顆藏在汙泥裡的鬼火。
那光點極小,卻散發著一種非人的、冰冷的生命氣息,仿佛有什麼東西寄生在了他的身體裡,正通過那隻眼睛,窺視著這個世界。
“你在拍什麼?”
林小滿不知何時走到了淩子風身邊,她的相機鏡頭正對著這邊。
淩子風察覺到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頓了片刻,便微微側過身,借著整理背包的動作,避開了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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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記錄一下風土人情。”林小滿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職業性的探詢,“你呢?你為什麼會來這裡?看起來,你跟他們不太一樣。”
淩子風拉上背包拉鏈,站起身,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我?聽說這裡有全世界最美的星空,特地來看看。”
“星空?”林小滿點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
但當她轉過身時,卻飛快地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目標情緒穩定,回答滴水不漏,疑似經過專業訓練,偽裝可能性極高。
不遠處的帳篷外,蘇妤正對著一麵小鏡子補妝。
昨夜的驚嚇讓她麵色慘白,她試圖用厚厚的粉底遮蓋住自己的憔悴。
鏡子裡,她的臉漸漸恢複了血色。
她滿意地笑了笑,正要放下粉餅,鏡中的畫麵卻倏然一變。
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裙擺往下滴著渾濁的水。
那張臉,腐爛了一半,血汙和泥沙混合在一起,正透過鏡子,用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