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話語,那枚玉符緩緩沒入男孩的胸膛,與血肉融為一體。
而女子的臉色,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憔悴,仿佛生命力正被那玉符瘋狂地吸走。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光幕瞬間消散。
淩子風呆立在原地,渾身顫抖,如遭雷擊。
長久以來被塵封的記憶碎片轟然炸開,與眼前的真相拚接成一幅殘忍的畫卷。
他一直以為自己五歲那年絕症痊愈,是淩家耗費無數天材地寶的功勞。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麼藥材之功!
是他的母親,用一種名為“換命燈”的禁術,將他身上的絕症轉移到了自己身上,替他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和死亡!
他不是家族天賦異稟的繼承者,他隻是一個用母親的命換回來的……被選中的替代品!
他的破妄之眼,他引以為傲的天賦,根本不是與生俱來,而是母親用生命為他換來的、打開這扇門的鑰匙!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淩子風喉嚨深處迸發出來,他猛地跪倒在地,雙手死死地摳進沙土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巨大的悲慟和被欺騙的憤怒像兩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蘇妤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隻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這個一直冷靜得近乎冷酷的男人,在真相麵前徹底崩潰。
不知過了多久,淩子風才緩緩抬起頭,臉上已是兩行冰冷的淚痕。
他猛地撕開胸前的衣襟,露出光潔的胸膛。
在他的心口位置,果然有一塊與皮膚融為一體的玉符印記。
他顫抖著舉起右手,破妄之觸再次發動,這一次,他咬破指尖,將一滴精血狠狠按在了那玉符之上。
“嗡——”
玉符印記光芒大作,一股沛然的力量從他體內湧出。
那枚從未離身的實體玉符從他的皮肉下緩緩浮現,最終“啪”的一聲,懸浮在他麵前。
玉符表麵裂開一道道細密的蛛網紋,露出了內部篆刻的一行蠅頭小字。
燈在人在,燈滅人亡——但若心不滅,燈可重燃。
淩子風死死盯著那行字,眼中最後一點迷茫被決絕所取代。
他緩緩站起身,擦乾臉上的淚水,整個人的氣質在這一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的迷惘和尋找,變成了如今不計代價的決然。
當夜,他將所有幸存者召集到營地中央的篝火旁。
他沒有解釋太多,隻是將那本從拓跋身上得到的《殘燈錄》置於眾人麵前的沙地上。
“我要點燃心燈。”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果成功,幽靈船的封印會打開一線生機,你們有機會趁機逃出去。如果失敗……”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九尊沉默的石像,“九燈將徹底熄滅,這艘船會完全蘇醒,屆時,我們所有人都將成為它的祭品。”
人群一片死寂,每個人都從他平淡的語氣中聽出了九死一生的凶險。
蘇妤走到他身邊,緊緊握住他冰冷的手,輕聲問道:“那你呢?你會怎麼樣?”
淩子風側過頭,那雙空洞的眼睛似乎“看”了她一眼,嘴角竟牽起一抹極淡的、釋然的微笑。
“我可能……回不去了。但隻要你們還記得‘淩子風’這三個字,我就沒有真正地死去。”
說完,他掙開蘇妤的手,在九尊石像的正中央盤膝坐下。
他將那枚裂開的玉符鄭重地置於自己的心口,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右手食指與中指放入口中,猛地一咬!
鮮血湧出,他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身前的空地上迅速畫出一個繁複而古老的印咒。
就在印咒完成的刹那,九尊石像齊齊發出一聲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低吼!
它們那巨大的石質眼窩中,一顆顆眼球毫無征兆地逐一爆裂開來!
炸裂的眼球沒有化作碎石,而是變成了九道璀璨的光流,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呼嘯著朝淩子風的身體狂湧而來!
光流灌體,淩子風全身劇震,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條光蛇在遊走,巨大的能量撐得他青筋暴起,痛苦讓他幾欲昏厥。
但他死死守住心神,全力催動那枚玉符,準備迎接心燈點燃的最後一刻。
就在那九道光流即將彙聚於他心口,心燈將燃未燃的刹那——
轟隆隆!
遠處一座高大的沙丘毫無預兆地從中間轟然裂開,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斧劈成了兩半。
在那裂開的深淵之中,一扇由光影構成的巨大青銅門虛影再度浮現!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那緊閉的門縫中,透出了一絲令人心悸的幽光。
“吱呀——”
門縫,被推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
一隻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孩子的手,從門縫裡緩緩伸了出來。
那隻小小的手中,赫然握著一枚與淩子風胸前一模一樣的玉符!
緊接著,一個稚嫩又飄忽的童音,帶著幾分天真,幾分詭異,穿越了空間的阻隔,清晰地響在每個人的耳邊,也響在淩子風的靈魂深處:
“哥哥,你終於來找我了。”
那是他失蹤多年、早已被家族認定為死亡的妹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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