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子風看著它,竟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我知道……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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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抹去。但他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做。
他不再理會那墟語者,而是決絕地舉起手,用鋒利的石片劃開自己的掌心。
溫熱的血液立刻汩汩流出,他將流血的手掌整個按在了那枚心鏡殘片上,用自己的生命之源,將那母親的遺物徹底染紅。
他仰起頭,對著昏沉的天空,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吼出一個深埋在靈魂最深處的名字。
“念雪!”
刹那間,血色的心鏡殘片爆發出刺目欲盲的光紋,光紋如水波般擴散開來,掃過整片廢墟。
一瞬間,仿佛有千萬個聲音在廢墟的每一個角落同時低語,彙成一股撼動天地的洪流。
“……他還活著……”
祭壇上,正在焚燒遺物的三個女人,像是被無形的巨錘同時擊中,齊齊發出淒厲的慘叫,抱著頭痛苦地跪倒在地。
“彆燒!彆燒了!那是……那是……”蘇妤跪在地上,瘋了似的用雙手在火中亂刨,滾燙的炭火灼燒著她的肌膚,她卻渾然不覺。
她搶出了那枚已經被燒得滾燙的玉佩,緊緊攥在手心,可任憑她如何努力,就是想不起這枚玉佩到底屬於誰。
韓疏影猛地拔出長刀,對著空無一物的虛空瘋狂劈砍,她眼中布滿血絲,怒聲嘶吼:“是誰!是誰在改我的記憶!”
柳夢璃則早已淚流滿麵,她茫然地望著天空,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聲音破碎而絕望:“哥哥……哥哥……不能死……”
短暫的覺醒,如曇花一現。
淩子風隔著彌漫的霧氣,遙遙望著她們痛苦的模樣,嘴角緩緩溢出一縷鮮血。
他的雙瞳之中,細微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一直延伸到太陽穴的位置。
他忘了,“念雪”是妹妹的名字,他甚至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妹妹。
但他依舊記得,有一種本能,一種深入骨髓的執念,在驅使著他——要護她周全。
焚憶僧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抗激怒了,它發出一聲無聲的怒嘯,手中的火帚瞬間暴漲,化作一道衝天的焰牆,徹底封死了淩子風前方的道路。
盤旋的回響鴉群也仿佛接到了命令,如同黑色的箭雨,俯衝而下,瘋狂地啄食著他從掌心滴落的鮮血,那是他存在過的最後證據。
淩子風知道,時間不多了。
他用儘最後的氣力,縱身一躍,越過低矮的殘垣,重重地落在了心燈基座的殘台之上。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那枚已經與他手掌血肉相連的心鏡殘片,狠狠地插入了基座中心一道巨大的裂縫之中。
“轟!”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順著基座上古老的紋路,瘋狂地湧入其中。
破妄之墟,全開!
淩子風的視線不再停留在現實世界。
他的意識如同一道流光,穿行於所有與他相關的人的記憶殘響之中。
藥經閣前,那個踮著腳偷看醫書的小童;師父洛陽臨終前,緊緊握住他的那隻蒼老的手;還有安靜,那個總是冷著臉的女孩,第一次對他露出微笑的瞬間……
一幕幕,一生生。
每一段記憶浮現的瞬間,焚憶僧的火帚便會如影隨形地掃過。
而淩子風,便用自己不斷流逝的血液,一遍又一遍地將那即將消散的畫麵重新書寫,烙印在時空的縫隙裡。
這不再是抵抗,而是一場同歸於儘的燃燒。
當最後一絲血液從他身體裡流儘,當他的心臟最後一次無力地跳動,整個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空中哀鳴的回響鴉群,如同被掐斷了線的木偶,紛紛墜落,化作塵埃。
焚憶僧僵立在原地,手中的火帚烈焰熄滅,化作了一根平平無奇的枯枝。
祭壇上,蘇妤怔怔地捧著那枚溫熱的玉佩,一滴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玉佩之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嘀嗒”聲。
她的嘴唇翕動著,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悲傷與迷惘,輕聲說道:“我……我認識你……”
然而,她的話音未落,那個一直靜立不動的墟語者,猛然撲到了淩子風的身前。
它那張空白的臉幾乎貼在了淩子風的耳邊,做出了一個清晰無比的口型。
“走。”
淩子風緩緩低下頭,他看到,自己的雙手,正在一點點變得透明,仿佛清晨的薄霧,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他的存在,在贏回了記憶之後,正在被這個世界本身所剝離。
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灰燼。
一片灰燼輕飄飄地落入他那半透明的掌心,竟隱約拚出了幾個模糊的字跡。
“第七日,重臨。”
他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腳下,堅實的基座已然消失。
他跌入了深淵,跌入了一片無儘的、沒有光也沒有聲音的黑暗之中。
風聲在他耳邊呼嘯,卻又像隔著遙遠的世界,他的意識如風中殘燭,在徹底熄滅前的最後一刻,捕捉到了一縷熟悉的、溫暖的氣息,那是……一個夢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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