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山洞裡彌漫著一種沉重而微妙的氣氛。詹有為為了給詹姆斯弄點有營養的東西,幾乎都是天不亮就帶著武器出去,直到夕陽西下,才帶著或多或少的收獲——有時是鬼子的大米、罐頭等補給品,有時候是壓縮餅乾,有時候是幾隻山雞兔子什麼的。每一次進出,他的目光都會先在詹姆斯身上停留片刻,確認他還活著,然後才默默地去處理帶回的食物。
苟獸醫則承擔起了留守照顧的任務,他依舊是那副不苟言笑、罵罵咧咧的樣子,仔細地給詹姆斯換藥、清洗,以及喂食那些被詹有為想方設法弄來並熬煮成湯的有限“營養品”。他的動作談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粗手粗腳,但每一次觸碰傷口邊緣時,那份屬於醫者的精準和下意識的小心翼翼,卻又無法掩蓋。
詹姆斯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沉沉地躺著,高燒雖然在那場地獄般的手術後暫時退去,但身體的極度虛弱和創傷後的劇烈疼痛依舊折磨著他。
然而,比身體創傷更深的,是那場“酷刑”在他心中投下的巨大陰影,每次苟獸醫靠近,哪怕隻是例行檢查體溫或喂水,詹姆斯的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瞬間繃緊,眼神裡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恐懼和警惕,他幾乎不敢主動跟苟獸醫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接觸都儘量避免。他生怕自己哪一句無心的抱怨,或者哪一個不受控製的眼神,會觸怒這位“屠夫”般的醫生,讓他找到理由,再次上演那場用冒著煙的火棍和冰冷手術刀構成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治療”。在他扭曲的記憶和極致的恐懼中,那已經不是為了救命,而更像是一種難以理解的、殘忍的虐待。
苟獸醫何等老練,豈會看不出這美國飛行員那點心思,他隻是嗤之以鼻,心裡暗罵一句“龜兒子膽子比耗子還小”,然後該乾嘛乾嘛。他懶得解釋,也覺得沒必要解釋。在他眼裡,詹姆斯就是一個需要處理的、比較麻煩的重傷員,和那些在戰場上腸子流出來被他塞回去、腿被炸爛了被他鋸掉的戰友沒什麼不同,甚至和他過去在鄉下劁豬騸馬時處理的畜生也有幾分共通之處——都得下狠手,才能保住命或派上用場。他所有的行動準則隻有一條:活下去。
至於過程中是哭是喊是怕還是恨,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用彆人的哀嚎取樂?他苟獸醫雖然名字難聽,手段酷烈,但還沒下作到那種地步。他隻是,也必須,用最有效也最現成的手段,從閻王爺手裡搶人而已。
然而,傷勢的反複並不以人的意誌和恐懼為轉移。就在第二天下午,詹有為拖著疲憊的步伐,帶著好不容易逮住的兩隻野兔回來時,苟獸醫摸了摸詹姆斯的額頭,眉頭立刻鎖緊了。
“連長,”他轉向正放下獵物、拍打著身上塵土的詹有為,聲音低沉,“這龜兒子的溫度又有點爬上來了。”
詹有為的動作頓住了,猛地轉過頭,目光銳利地射向草鋪上臉色潮紅、呼吸明顯比上午急促的詹姆斯。
“咋回事?”詹有為的聲音帶著沙啞和壓抑的緊張,“不是已經清乾淨了嗎?”
“爛肉是剜乾淨了,傷口也燒過了,但深山老林裡,毒蟲瘴氣重,創口太大,反複也是常見的。”苟獸醫的語氣很平靜,帶著一種見慣生死的麻木,“我覺得還得再上一道保險,再給龜兒子打一針,這樣才能控製得住他的體溫。”
盤尼西林!詹有為知道這是極其珍貴的藥品,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東西。他看了一眼似乎因不適而微微呻吟的詹姆斯,沒有任何猶豫,沉聲道:“那就給他再打一針!”
決定既下,苟獸醫便轉身走向他那寶貝醫藥箱——那個幾乎與他形影不離、裡麵裝著各種醫療工具和瓶瓶罐罐的醫藥箱。他翻找出那支用油紙小心包裹著的盤尼西林盒子和那支標誌性的、特大號的針管。
詹姆斯雖然昏沉,但“盤尼西林”這個詞他還是隱約聽到了,再加上兩個男人嚴肅低沉的對話和苟獸醫翻找東西的聲響,讓他強打起精神,警惕地看了過去。
當他看到苟獸醫拿起那支碩大得驚人的針管時,詹姆斯心臟猛地一縮,差點直接從喉嚨裡跳出來。
那根本不像一支醫療針管!那粗壯的針筒,在昏暗火光下閃爍著寒光、長得離譜在他眼裡起碼有三厘米!)的針頭!這簡直是中世紀刑具的改良版!
苟獸醫熟練地劃開玻璃瓶的瓶頸,掰斷,然後用針頭吸取裡麵無色的液體,每一步細微的聲響,都像重錘敲在詹姆斯脆弱不堪的神經上。
“龜兒子,”苟獸醫拿著吸了藥液的針管,排掉空氣,朝著詹姆斯走過來,“你體溫又反複了,莫得辦法,還得再補一針,把這股邪火壓下去。”
聽說隻是“打一針”,而不是再次動刀動火,詹姆斯緊繃的心弦瞬間鬆弛了大半,甚至湧起一股虛脫般的慶幸。上帝保佑,隻是打針……雖然那針頭可怕了點,但總比活剮和烙鐵要強上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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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ay…okay…來吧!苟大叔!”他喃喃著,仿佛在安慰自己,努力配合地想要微微側身。
然而,下一秒,苟獸醫的話讓他剛放回肚子裡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
“對頭,趴好,把屁股露出來。”苟獸醫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吃飯了”一樣自然。
屁股?那個剛剛經曆了慘無人道的切割和灼燒、至今仍劇痛無比的部位?要用那根長得離譜的針頭紮進去?詹姆斯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住苟獸醫手中那支凶器,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ygod!no,no,no…”他失聲叫道,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大叔!你就不能用小一點的針嗎?這……這是給馬用的!不是給人用的!”
苟獸醫聞言,不滿地皺了皺眉,晃了晃手中的大號針管,語氣裡甚至帶著一絲莫名的自豪:“龜兒子懂個屁!老子這寶貝,救活了多少戰友和牲口!還有啊,針插得深藥能進去得快!哦,前兩天給你打,昏迷的時候,也是用這個打的嘛?咋個?現在清醒點了,就知道怕了?真是慫包!”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炸得詹姆斯耳朵裡嗡嗡作響!什麼?!前幾天他深度昏迷時,已經挨過這“刑具”的毒手了?而且還是打在同一個飽受摧殘的屁股上?難怪他總覺得另一邊屁股也隱隱作痛!在昏迷中,被刀剮可能沒知覺,但被這麼粗的針紮……他的身體或許已經記錄下了那份恐懼了!
而現在,他是清醒的!無比清醒!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為即將到來的酷刑而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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