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苗事件帶來的波瀾,在胡母不情不願地賠來一塊五毛錢和少量布票後,算是暫時平息。
林曉梅將那塊五毛錢鄭重地交給大哥保管,至於書包被她小心翼翼地收好,期冀著或許有一天能補好。
但林向陽知道,這點賠償遠不足以改變他們窘迫的現狀。
修屋頂耗儘了趙大爺給的那點木材,也幾乎榨乾了他本就所剩無幾的體力。
能量條依舊在【0.5010】的低穀徘徊,身體的虛弱感如影隨形,提醒著他生存的艱難。
最大的隱憂,依舊是張麻子那怨毒的眼神和王翠花躲在暗處、與錢叔的竊竊私語。
藍墨水的來源像一個模糊的幽靈,盤旋在他心頭,讓他不敢有絲毫鬆懈。
這個家,依然脆弱得經不起任何風浪。
然而,看著日漸懂事的曉梅、力氣見長卻依舊懵懂的衛國、還有敏感怯懦卻有著驚人觀察力的曉雨,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愈發堅定——知識,必須儘快讓弟妹們開始學習知識。
在這個時代,讀書幾乎是底層孩子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他深知未來數十年的風雲變幻,沒有知識武裝頭腦,僅靠力氣和小聰明,終究難以立足。
更何況,曉梅明顯有著極高的天賦,絕不能浪費。
可現實是冰冷的。
上學需要學費、書本費,需要像樣的衣服書包。
對他們而言,每一分錢都是救命糧,每一尺布都是禦寒衣。
送三個孩子上學?簡直是天方夜譚。
“大哥,你看,‘日’字像不像個小窗戶?”
炕桌上,林曉梅用那半截寶貴的鉛筆頭,在廢紙邊緣歪歪扭扭地寫下大哥前幾天教她的幾個字,眼睛亮晶晶地問著。
旁邊,衛國正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在冰冷炕席上劃拉著根本不存在的圖案,曉雨則擺弄著一小塊碎布頭,安靜地看著姐姐寫字。
看著這一幕,林向陽心中一動。
正規學校去不了,為什麼不能自己先教?
他來自信息爆炸的時代,擁有超越當前幾十年的教育理念和方法,教小學程度的知識綽綽有餘。
雖然沒有課本,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盞昏暗的煤油燈上,一個念頭閃過。
“曉梅,衛國,曉雨,”他坐直身子,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從今天起,隻要不下雨、屋頂不漏、沒人來找麻煩,隻要大哥有空,咱們就在家裡上課。”
“上課?”
衛國抬起頭,一臉茫然,“像掃盲班那樣?學認字?有啥用,能當飯吃嗎?”
他更關心晚上那碗稀糊糊能不能再稠一點。
“能。”
林向陽看著他,眼神認真,“認識了字,就能看懂更多東西,學會更多本事,將來就能掙更多的飯吃,吃更好的飯。還能像大哥一樣,看懂圖紙,會修東西,彆人就不敢隨便欺負咱。”
他頓了頓,看向曉梅和曉雨:“曉梅不是喜歡記賬嗎?認識了更多的字,學會了算數,就能算得更快更準。曉雨不是喜歡聽故事嗎?認識字以後,自己就能看懂好多好多故事,比大哥講的還多。”
曉梅的眼睛瞬間亮了,用力點頭。
曉雨也似懂非懂地眨著眼睛,小聲問:“自己……看故事?”
“對,自己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