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街道辦舉行了一個簡樸但隆重的表彰儀式。
李愛華主任親自將一張鮮紅的“生產能手”獎狀和一支用紅紙包著的鋼筆街道能拿出的最高規格物質獎勵)頒發給林向陽。
林向陽站在院子中間,接過獎狀和鋼筆。
台下是全院的老少鄰居,掌聲雷動。
弟妹們站在最前麵,仰頭看著大哥,眼睛裡滿是驕傲和崇拜的光芒。
那一刻,陽光灑在他身上,暖融融的。
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認同感和價值感。
這不僅僅是生存,他開始真正融入這個時代,並用自己的力量,為這個集體做出貢獻,贏得了尊重。
“生產能手”的獎狀被林向陽用一小塊漿糊,端端正正地貼在了屋內最顯眼的牆上,與之前那麵“技術革新模範”的錦旗並列。
鮮紅的紙張,漆黑的毛筆字,在這個家徒四壁的房間裡,構成了最耀眼、最堅實的底氣。
那支作為獎品的鋼筆,則被曉梅小心翼翼地用軟布包好,收了起來,說是要留給大哥“做大事的時候用”。
豆芽風波過後,林家在院子裡的地位悄然發生了變化。
不再是單純令人同情、需要幫扶的孤兒寡母,而是有技術、有頭腦、甚至能得到官方背書的“模範家庭”。
鄰居們看他們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實實在在的尊重,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王翠花徹底消停了幾天,見了林家人都繞著走,那日被當眾“社會性死亡”的尷尬威力猶存。
春荒仍在繼續,但有了豆芽技術作為緩衝,大院裡的焦慮氛圍緩解了不少。
家家戶戶的窗台牆角,那些被破布覆蓋的盆盆罐罐裡,孕育著綠色的希望,也維係著一種共渡時艱的微妙凝聚力。
林向陽並沒有因此而鬆懈。
能量值雖然達到了一個新高,但離“滿狀態”還差得遠,且複製功能消耗巨大,非關鍵時刻不能動用。
生存的壓力隻是暫時緩解,遠未根除。
弟妹們的教育、未來的規劃、家中那台仍處於半解體狀態的柴油機、以及錢叔、秦老先生這些潛在的神秘威脅……都像是一塊塊石頭,壓在他的心頭。
他需要更多安身立命的資本,無論是技術、人脈,還是物質。
這天下午,天氣稍暖,積雪開始融化,屋簷下滴答著雪水。
林向陽正在屋裡琢磨著那幾張德文機械圖紙,試圖結合虛擬圖書館裡的知識,理解更深層的內容,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輕微的、帶著些許猶豫的咳嗽聲。
他抬頭望去,隻見趙大爺正背著手,站在他家虛掩的門外,古銅色的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甚至比平時更繃緊了幾分。
“趙大爺?您快請進!”林向陽連忙起身相迎。
這位麵冷心熱的老鉗工,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借過工具,雖言語不多,卻實打實地幫過忙,林向陽對他一直心存感激。
趙大爺卻沒動地方,目光在屋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牆上那兩張獎狀上,停留了片刻,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不了,就兩句話。”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老工人特有的那種乾脆利落。
林向陽走到門口,恭敬地問:“您老有什麼吩咐?”
趙大爺深邃的目光落在林向陽身上,像是要把他從頭到腳再掂量一遍。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壓得更低:“小子,你搗鼓的那些東西,收音機、柴油機、還有那些洋文圖紙……心思活泛,是塊好料。”
這突如其來的、極其直白的誇獎,讓林向陽有些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