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才十二歲，要麵對教務處主任充滿質疑的、超綱的考核，壓力可想而知。
林向陽走到曉梅麵前，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目光堅定而充滿力量：“曉梅，你怕嗎？”
曉梅抬起頭，看著大哥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睛，裡麵的信任和鼓勵像暖流一樣驅散了她心中的不安。
她用力搖頭，小臉上重新煥發出倔強的神采：“不怕！大哥，我能行！四年級的課本我早就吃透了，你還給我講過好多六年級，甚至初中的知識呢！”
“沒錯。”
林向陽笑了，“知識就在你的腦子裡，誰也拿不走。王主任想用測試難倒你，我們就用實力讓他無話可說。這不僅是為了跳級，更是為了證明，我們林家的孩子，憑的是真才實學，不是他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明天，大哥陪你一起去。”
——
次日清晨，天空陰沉，飄著細密的雨絲，給初春的四九城蒙上了一層濕冷的薄紗。
區中心小學的教務處辦公室內，氣氛比室外更加凝重。
身材微胖、穿著深色中山裝、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王主任，麵無表情地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指間夾著一支紅墨水鋼筆，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麵。
他麵前擺放著幾張空白的試卷和一把老舊的木質算盤。
陳老師站在一旁，眉頭微蹙，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擔憂和一絲不滿。
她幾次想開口緩和氣氛，都被王主任那冷淡的眼神製止了。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林向陽帶著林曉梅走了進來。
林向陽換上了那身最整潔的衣褲，雖然洗得發白，卻很平整，他神情平靜，不卑不亢。
林曉梅跟在大哥身後，穿著乾淨的舊花襖，梳著兩個整齊的小辮，小手緊緊攥著衣角，但眼神清亮，努力挺直著小小的脊梁。
“王主任，陳老師。”林向陽微微躬身，禮貌地問好。
曉梅也跟著小聲叫了人。
王主任從鼻子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挑剔的目光在兄妹二人身上掃過，尤其在林向陽那過於沉穩的臉上停頓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官腔特有的拖遝和冷漠：
“林曉梅同學，陳老師極力推薦你跳級，說你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不過呢，學校教育要遵循規律，講究循序漸進。跳級不是小事，關係到你未來的發展，不能不慎重。”
他拿起桌上那幾張紙：“這是我根據六年級畢業考標準，特意為你準備的測試題，涵蓋了國文、算術和常識。你要在規定時間內獨立完成。”
他特意加重了“獨立”兩個字，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林向陽。
林向陽仿佛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暗示，隻是平靜地對曉梅點了點頭。
曉梅走到辦公桌前專門為她準備的小課桌後坐下，深吸一口氣，拿起了鉛筆。
測試開始。
辦公室裡隻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王主任看似在批改其他文件，眼角的餘光卻始終鎖定在曉梅身上。
陳老師則緊張地關注著曉梅的答題情況。
國文和常識部分，曉梅答得飛快，幾乎沒有停頓，字跡工整，條理清晰。
王主任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輪到算術卷時，前麵的基礎題對曉梅而言更是毫無難度。
直到最後一道應用題，她的筆尖停頓了片刻。
那是一道結合了比例、行程和工程問題的複雜題目，文字敘述冗長，條件隱蔽，遠超出小學六年級的正常範疇，更像是為為難人而刻意拚湊的“雜燴題”。
王主任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
陳老師的臉色則更加難看，她認出這道題明顯超綱了。
曉梅蹙著小小的眉頭，認真讀了幾遍題目，似乎在理解其中複雜的邏輯關係。
片刻後，她並沒有在草稿紙上進行繁瑣的演算，而是放下了鉛筆，抬起頭，清澈的目光看向王主任。
“怎麼？做不出來了？”
王主任放下鋼筆，語氣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意味，“我說過，學習要腳踏實地，不能好高騖遠。四年級的知識掌握得再好，不代表……”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曉梅清脆的聲音打斷。
“王主任，這道題的答案是：甲隊單獨完成需要18天，乙隊需要2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