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蘇家彆墅。
一股消毒水混雜著淡淡黴味的氣息,頑固地鑽入林軒的鼻腔。
黑暗,如同黏稠的瀝青,包裹了他不知多少個日月。但此刻,一束銳利的光,如同利劍般刺破了這永恒的沉寂,強行將他的意識從無儘的深淵中拉扯回來。
眼皮重若千斤,每一次試圖睜開的動作,都牽扯著僵硬的肌肉和生鏽的神經。
“醒了?真是禍害遺千年,躺了五年都能醒過來。”
一個尖刻的女聲在耳邊響起,語氣裡沒有絲毫驚喜,隻有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嫌棄。
林軒的視線終於聚焦。
說話的是一個打扮精致的中年婦人,那是他的嶽母,趙金蘭。她正雙手抱胸,站在床邊,眼神冰冷地俯視著他,像是在看一件礙眼的垃圾。
五年前,他頂替犧牲戰友“林軒”的身份,以植物人的狀態被送入蘇家,隻為暗中保護戰友唯一的妹妹蘇晚晴,報答救命之恩。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是蘇晚晴的哥哥,也是他龍牙小隊裡,為他擋下致命一擊而犧牲的兄弟。
真實的他,是曾經令整個西方地下世界聞風喪膽的“龍牙”領袖,是隱於幕後的絕世神醫“鬼穀”。那場看似意外的襲擊,背後隱藏著更深的陰謀,讓他沉睡了五年。
如今,他回來了。
他沒有理會趙金蘭,而是緩緩轉動僵硬的脖頸,目光掃過這個陌生的房間,最後落在了站在窗邊的那個身影上。
蘇晚晴。
即使隻是一個背影,也顯得如此纖細而孤獨。夕陽的餘暉為她勾勒出一道清冷的光邊,仿佛隨時會融化在這片暮色裡。
這就是他要守護的人。兄弟用生命托付的妹妹,他法律上的妻子。
五年來,是她頂著全世界的嘲笑和壓力,養著這個“活死人”丈夫。
“媽,你少說兩句。”蘇晚晴轉過身,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她走到床邊,看著睜開眼的林軒,眼神複雜無比。有震驚,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解脫,但更多的,是深不見底的茫然和壓力。
她很美,是那種清冷如江南水墨畫的美,但此刻眉眼間籠罩的愁緒,讓她看起來格外脆弱。
“少說什麼?”趙金蘭聲音陡然拔高,“要不是這個廢物,我們蘇家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你會被逼著去陪那個姓張的喝酒?晚晴,聽媽的,趕緊跟他離婚!張少說了,隻要你們離婚,他立刻就能注資五千萬,幫我們蘇家渡過難關!”
蘇晚晴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媽,彆說了……我不會用離婚來做交易。”
“交易?這是救我們蘇家!”趙金蘭指著林軒,指尖幾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你看看他!一個躺了五年的植物人,醒了也是個廢物!他能乾什麼?他能幫你還債,還是能幫公司起死回生?他隻會拖累你!”
林軒沉默著,感受著體內如同涓涓細流般開始重新彙聚的內息(玄門真氣)。沉睡五年,力量十不存一,但這具身體的基礎還在。他需要時間。
就在這時,彆墅大門被粗暴地推開。
一個穿著阿瑪尼西裝,頭發梳得油亮的年輕男人,帶著兩個黑衣保鏢,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晚晴,考慮得怎麼樣了?”男人目光貪婪地在蘇晚晴身上掃視,完全無視了床上的林軒,“跟我去參加今晚的遊輪酒會,把我張氏集團的合同簽了,那五千萬,就是你的。”
來人正是張家大少,張恒。張家是江城新崛起的家族,勢力不小。
趙金蘭一見張恒,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哎呦,張少您怎麼親自來了?晚晴正準備答應呢!都是為了公司嘛!”
“媽!”蘇晚晴猛地抬頭,眼中滿是屈辱和憤怒。誰都知道張恒打的什麼主意,所謂的遊輪酒會,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張恒得意一笑,伸手就要去拉蘇晚晴的手腕:“走吧,晚晴,船就要開了……”
那隻鹹豬手在空中被一隻蒼白而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動作不快,卻精準無比。
張恒一愣,低頭看去,對上了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是那個植物人!
林軒不知何時已經半坐起身,他的手如同鐵箍,讓張恒感覺自己的腕骨快要碎裂。
“滾。”
林軒開口,聲音因為長久未使用而沙啞低沉,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壓,仿佛來自九幽之下。
張恒被這眼神和氣勢懾得一滯,隨即勃然大怒:“媽的,你個死廢物,敢碰我?給我廢了他!”
他身後的兩個保鏢聞言,立刻麵露凶光,一左一右撲向林軒。動作迅猛,顯然是練家子。
“不要!”蘇晚晴失聲驚呼,臉色煞白。她不敢想象剛剛蘇醒的林軒會是什麼下場。
趙金蘭更是尖叫起來:“林軒你個掃把星,你想害死我們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