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內，空氣凝重。魏子騰帶來的關於“黑市”的消息，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石頭，激起了層層漣漪。
高風險，高回報——這條潛藏在陰影中的捷徑，對急需資源和情報的他們而言，充滿了誘惑與危機。
“黑市……”王平低聲重複著這個詞，右臂的冰冷刺痛時刻提醒著他自身狀況的嚴峻。常規渠道的資源和信息太慢，而“歸墟”的陰影和妹妹下落的謎團，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容不得他們按部就班。
黃曼沉默地擦拭著她的銀針，鏡片後的目光深邃難測。
她顯然清楚黑市的危險性，那裡是法外之地，充斥著失控的奇物、瘋狂的收藏家、各懷鬼胎的情報販子，甚至可能直接遭遇“歸墟”或其他敵對勢力的陷阱。
但她也明白，有時候，險中求勝是唯一的選擇。
“風險係數？”她終於開口，問向魏子騰。
“極高。”魏子騰收起了一貫的嬉笑，表情嚴肅，“首先，準入就是第一道坎。需要特殊的‘信物’，這東西本身就不乾淨，往往帶著詛咒或標記。其次，黑市地點每次都會變，通常選在現實與‘域’的夾縫，或者被部分侵蝕的廢棄之地，環境極其不穩定……”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那裡沒有規則，或者說，唯一的規則就是弱肉強食。殺人越貨、黑吃黑是家常便飯。”
他頓了頓，看向王平：“而且，像王平這樣身負特殊‘容器’資質又帶著明顯汙染痕跡的人，在黑市裡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非常顯眼，很容易被盯上，要麼被當成肥羊，要麼被當成……稀有的‘材料’。”
王平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握緊了右臂。
“但是，”魏子騰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高風險也意味著高收益。黑市裡流出來的東西，很多是觀星會甚至‘守夜人’檔案庫裡都沒有記錄的孤品或禁忌之物……”
“說不定真有能有效壓製你那種汙染的特效藥，或者關於‘搖籃’和‘歸墟’內部派係的絕密情報。關鍵在於，我們能否在暴露之前，找到目標，並安全撤離。”
“如何進入？”黃曼問到了關鍵。
魏子騰從隨身挎包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黑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物體。揭開黑布，裡麵是一張泛黃的、邊緣粗糙的硬紙卡片，卡片上用暗紅色的、像是乾涸血跡的顏料，畫著一個抽象的眼睛圖案，瞳孔處是一個扭曲的漩渦。
卡片散發著淡淡的黴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能量波動。
“這是‘盲眼商會’的入門信物，我花了不小代價才弄到手。”魏子騰壓低聲音，“‘盲眼商會’是幾個地下黑市裡比較‘有名’的一個，特點是相對‘守序’——當然，是黑市意義上的守序。他們定期舉辦集市，地點會通過信物在特定時間顯示。”
他將卡片平放在桌上。隻見那漩渦狀的瞳孔微微發光，片刻後，卡片表麵浮現出幾行模糊的、如同水印的字跡：
【朔月之夜，子時三刻。】
【地鐵幽影，廢線儘頭。】
【持眼為憑，窺見真實。】
“時間是明天午夜，地點……”魏子騰指著第二行字，“‘地鐵幽影，廢線儘頭’，應該指的是城市廢棄多年的3號地鐵線終點站，那裡早就封閉了，傳聞鬨鬼，是個典型的‘夾縫’地帶。”
他看向王平和黃曼：“去，還是不去？決定權在你們。如果去，我們需要精心準備，偽裝身份，製定詳細的進退計劃。”
王平看著那張詭異的卡片，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混亂能量，心中天人交戰。理智告訴他這極其危險，但想到右臂不斷蔓延的汙染和妹妹模糊的淚眼，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湧了上來。
“我去。”他抬起頭，眼神堅定，“我們需要線索，需要力量。不能坐以待斃。”
黃曼與他對視片刻，緩緩點頭：“可。但需約法三章：一，全程隱匿氣息，非必要不動用能力；二，目標明確，隻尋壓製汙染之物與‘搖籃’線索，不節外生枝；三，一旦情況有變，立刻撤離，不得戀戰。”
計劃定下，接下來便是緊張的準備工作。
魏子騰負責搞來三套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乾擾能量探測、材質特殊的黑色鬥篷和麵具，以及一些用於偽裝的、散發著混亂氣息的小物件。
黃曼則利用安全屋現有的材料，調配了幾種能夠短時間內壓製氣息、模擬低階遊魂波動的藥粉和符水。
王平的任務是最艱難的——他需要在黃曼的指導下，嘗試將右臂上那顯眼的汙染印記暫時“封印”或“偽裝”起來。這個過程極其痛苦，如同用燒紅的烙鐵去燙灼傷口，需要極強的意誌力去引導微弱的力量，在汙染外圍構築一層脆弱的屏障。
幾次嘗試下來，王平幾乎虛脫，汗如雨下，但最終，那灰白色的印記暫時被一層暗淡的、類似陳舊疤痕的能量膜所覆蓋，雖然無法完全消除，但不再那麼引人注目。
小波被鄭重托付給魏子騰的一個絕對可靠的非戰鬥人員朋友暫時照料，確保後顧無憂。
朔月之夜，烏雲蔽月，城市的光汙染也無法完全驅散這深沉的黑暗。
子時將近，三人穿著寬大的黑色鬥篷，戴著遮住大半張臉的烏鴉麵具，如同三個幽靈，悄然出現在城市邊緣那片被鐵絲網圍起來的、荒廢已久的3號地鐵線入口處。
荒草過人，殘破的站台在夜色中如同巨獸的骨架。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塵土和一種莫名的陰冷氣息。按照信物指示，他們找到了一條被雜物半掩的、通往地下的階梯。
階梯儘頭，是一扇鏽跡斑斑、卻隱隱流動著詭異能量的地鐵閘機。魏子騰將那張“盲眼”信物貼在閘機某個不起眼的凹陷處。
閘機發出“哢噠”一聲輕響，無聲地滑開，露出後麵深邃的、仿佛通往地獄的黑暗隧道。
一股混雜著無數陌生氣息、腐朽物品和微弱血腥味的怪風，從隧道深處撲麵而來。
魏子騰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跟緊我，記住，在這裡，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顯露財富，更不要……暴露你的真實情緒。”
王平握緊了藏在鬥篷下、依舊隱隱作痛的右臂，與黃曼對視一眼，三人邁步，踏入了這片隱藏在都市陰影下的、危機四伏的非法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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