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內的空氣粘稠而沉重,仿佛浸透了某種活性的、帶著惡意的能量。幽綠與暗紅交織的光芒在搏動的肉瘤和覆蓋四壁的生物組織上流淌,將沈屹舟那張沾染血汙、卻異常平靜的臉映照得如同地獄歸來的使者。
陳峰的槍口瞬間抬起,對準了那個靠在扭曲金屬上的身影。刀疤臉也繃緊了身體,獨眼在沈屹舟和中央那搏動的巨大肉瘤之間飛快移動,警惕著任何異動。
曹詩琪被陳峰半扶著,虛弱得幾乎站立不住,但她的目光卻無法從沈屹舟身上移開。他在這裡,似乎毫發無傷至少表麵上看如此),並且以一種近乎旁觀者的冷靜,注視著他們的闖入。這比她預想的任何一種情況都要詭異。
“你……”曹詩琪的聲音因為脫力和心臟的抽痛而斷斷續續,“你到底……想做什麼?”
沈屹舟緩緩站直身體,他的動作依舊帶著一種精準的、非人的協調感。他沒有看陳峰和刀疤臉,目光直接落在曹詩琪手中那散發著乳白色光暈的羽毛吊墜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了然的弧度。
“我在等待。”他的聲音在空洞的嗡鳴中顯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等待鑰匙插入鎖孔的時刻。等待……錯誤的回響,找到正確的頻率。”
他的話語如同謎語,卻讓曹詩琪心中一動。錯誤的回響?是指他之前強行喚醒“蜂後”的行為?而正確的頻率……是指她帶來的這個“穩定錨點”?
“你早就知道?”陳峰厲聲質問,“你知道她能阻止這東西?!”
沈屹舟終於將目光轉向陳峰,那眼神平靜無波:“我知道顧婉菁留下了一個後手。一個基於生命本身、而非冰冷數據的……變量。但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也不知道它是否真的有效。”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曹詩琪身上,帶著一種評估,“現在看來,她賭對了。你的生命頻率……很特彆。”
特彆的不是她,曹詩琪心想,是母親以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將對抗“蜂後”的關鍵,烙印在了她的生命特征裡,或者說,與她的生命特征綁定在了一起。
“少廢話!”刀疤臉不耐煩地低吼,手中的放電槍指向沈屹舟,“既然鑰匙來了,就趕緊讓她關掉這鬼東西!不然大家都得死!”
沈屹舟對於威脅置若罔聞,他反而向前走了幾步,更加靠近那個搏動的巨大肉瘤。隨著他的靠近,肉瘤搏動的頻率似乎加快了一些,周圍那些血管般的管線也發出了更加響亮的嗡鳴。
“關閉?”沈屹舟輕輕搖頭,像是在嘲笑刀疤臉的天真,“‘蜂後’不是機器,無法簡單地關閉。它是活著的,混亂的,饑餓的。所謂的‘穩定錨點’,也並非關閉它的開關……”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那近在咫尺的、散發著不祥光芒的生物組織,但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而是引導它的韁繩。”
引導?!
這個詞讓曹詩琪三人心中同時一沉!沈屹舟的目的,從來不是毀滅“蜂後”,而是……控製它?!
“你瘋了!”陳峰低吼,“你想控製一個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怪物?”沈屹舟重複了一遍,語氣帶著一絲嘲弄,“在它眼中,我們又何嘗不是試圖寄生、控製、掠奪它的‘怪物’?它隻是遵循著最原始的本能——生存,擴張,同化。而我父親,試圖將這種本能據為己有,卻製造了一個他無法駕馭的災難。”
他轉過身,麵對曹詩琪,眼神變得異常專注,甚至帶著一絲……蠱惑?
“但現在,機會來了。曹詩琪,你擁有的‘穩定錨點’,可以暫時撫平它的混亂,壓製它的攻擊性。就像給一頭狂暴的巨獸注射了鎮靜劑。而在它平靜下來的窗口期……”
他的聲音壓低,充滿了危險的誘惑:
“……我們可以嘗試,與它‘溝通’,為它注入……新的‘指令’。”
溝通?注入指令?
他想成為這個活體巢穴的……新大腦?!
這個想法太過瘋狂,讓曹詩琪不寒而栗!這比單純的毀滅更加危險!一個受控的、擁有如此恐怖同化能力的“蜂後”,會帶來什麼?沈屹舟會用它來做什麼?報複沈兆安?還是……更可怕的野心?
“不可能!”曹詩琪脫口而出,緊緊攥住發燙的吊墜,“我絕不會幫你控製它!媽媽留下這個,是為了阻止它,不是讓你利用它!”
沈屹舟臉上的那絲蠱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失望。“你還是不明白。阻止?如何阻止?徹底毀滅它?且不說我們是否能做到,就算做到了,這片土地,乃至更廣的區域,都已經被它的活性組織侵蝕、同化。毀滅它,很可能意味著引發一場無法控製的鏈式崩潰,就像引爆一顆臟彈。”
他指向四周那些搏動的牆壁:“看到嗎?它已經和這片土地、這些建築‘長’在了一起。暴力摧毀它,後果不堪設想。唯一的生路,就是引導,讓它從無序的吞噬,轉向有序的……共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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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棲?與一個能同化一切的活體巢穴共棲?這聽起來更像是與虎謀皮!
“彆聽他的鬼話!”刀疤臉厲聲打斷,“他在拖延時間!這東西的活性還在增強!”他能感覺到,腳下的震動越來越明顯,空洞頂部開始有細小的碎石和黏滑的生物組織碎屑落下。
陳峰也感覺到了危機的迫近,他扶住曹詩琪:“詩琪,沒時間猶豫了!做你該做的事!先穩定住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