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內的轟鳴聲逐漸被暗河持續不斷的咆哮所取代,隻是那咆哮聲中,如今摻雜了更多能量湍流特有的、仿佛金屬撕裂般的刺耳尖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臭氧、硫磺和岩石粉塵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刺痛。
曹詩琪半跪在粗糙的岩地上,懷抱著光芒黯淡、脈動微弱的“生命搖籃”。核心傳遞來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隻剩下模糊的“疲憊”與“寒冷”之感。她將自己的額頭輕輕抵在溫潤的柱體表麵,試圖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去溫暖它,安撫它透支後的虛弱。刀疤臉沉默地站在一旁,獨眼警惕地掃視著周圍依舊不穩定的環境,手中的“淨化之矛”槍口低垂,但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老莫則靠著岩壁,快速處理著自己肩部的傷勢,同時緊盯著便攜探測器上那些依舊在危險區間徘徊的能量讀數。
靈脈的第一次爆發性衝擊被核心以近乎自毀的方式偏轉導向了下遊,但危機遠未結束。能量洪流依舊在河道中奔湧,隻是從決堤的海嘯變成了更加持久、卻也更加難以預測的泛濫洪水。
“核心狀態如何?”老莫的聲音乾澀,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很虛弱,但……穩定住了,沒有崩潰的跡象。”曹詩琪抬起頭,臉上混雜著疲憊與一絲欣慰。她能感覺到,核心雖然力量耗儘,但其本質結構在剛才那極限的引導中似乎得到了一絲錘煉,變得更加堅韌。
“它救了我們。”刀疤臉悶聲道,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帶著一種彆扭的承認。
老莫點了點頭,目光投向能量洪流奔湧的方向:“但它引導過去的‘洪水’,現在正衝向那個老舊的水電站。以那裡結構的腐朽程度,和這股能量現在的混亂性質……結果難料。”
“我們得跟上去。”曹詩琪掙紮著站起身,儘管全身無處不痛,但眼神堅定,“不能把命運完全交給未知。至少,我們要親眼看到發生了什麼,也許……還能做點什麼。”
老莫沒有反對,隻是快速評估著路線:“沿著河岸走太危險,能量湍流和濺射隨時可能把我們撕碎。隻能走上麵的岩架,但路況會更複雜。”
沒有更好的選擇。三人稍作休整,服用了老莫提供的鎮痛劑和能量補充劑味道令人作嘔,但效果顯著),然後開始沿著溶洞側壁那些狹窄、濕滑且不時有碎裂風險的天然岩架,向下遊方向艱難跋涉。
越往下遊走,環境的異變就越是觸目驚心。暗河的水位明顯上漲,渾濁的河水中那些幽綠的熒光變得更加濃鬱、活躍,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光之生物在其中瘋狂遊弋。河岸兩側,之前被能量衝擊摧毀的暗藍色晶簇又開始重新滋生,速度驚人,並且形態變得更加扭曲、尖銳,如同某種具有攻擊性的珊瑚。空氣中遊離的能量粒子也愈發狂暴,偶爾會自發凝聚成小型的、劈啪作響的能量閃電,擊打在岩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曹詩琪胸前的“生命搖籃”依舊黯淡,但當她靠近那些新生的、過於“活躍”的晶簇時,核心會傳遞出一絲微弱的“排斥”與“修正”意圖。顯然,這些受到靈脈能量和核心規則場雙重影響而催生出的造物,並不完全符合核心內在的“引導性共生”傾向,反而更偏向於混亂與攻擊性。這隻是能量失控後微不足道的副作用,卻預示著更深層的問題。
經過近一小時的艱難行進,前方溶洞逐漸收窄,水流的轟鳴聲變得更加集中、震耳。一座巨大的、由混凝土和鏽蝕鋼鐵構成的廢棄建築,如同史前巨獸的骸骨,橫亙在暗河出口處的洞窟之中。
那就是舊水電站的遺址。
但眼前的景象,讓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預想中能量洪衝擊閘門、引發劇烈爆炸的場景並未出現。相反,那股洶湧的、暗藍與幽綠交織的能量洪流,在抵達水電站巨大的、如同巨口般的進水口時,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約束、梳理了!
能量並未直接撞擊鏽蝕的閘門,而是在進水口前形成了一個緩慢旋轉的、規模相對較小但能量密度極高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些殘破的銀白色金屬碎片和斷裂的翠綠色能量脈絡在沉浮、閃爍——那是之前核心為了偏轉洪流而耗散出去的部分力量與結構!
這些殘存的力量,竟然在無意識間,與這座廢棄水電站殘存的、某種極其微弱的舊有符文陣法或許是舊時代試圖利用地熱或靈脈能量的嘗試遺跡)產生了共鳴,形成了一個臨時性的、極其不穩定的能量緩衝與疏導結構!
狂暴的能量洪流被這個臨時結構初步馴服,一部分更加混亂、暴戾的能量被漩渦離心力甩出,撞擊在周圍的岩壁和建築殘骸上,引發連綿不絕的小規模爆炸和結構坍塌;而另一部分相對“溫和”的能量,則被梳理成數道稍細的能量流,通過水電站殘破的渦輪機組和泄洪通道,持續不斷地注入下遊更廣闊的黑暗之中。
這並非解決,而是拖延。一個建立在廢墟和殘響之上的、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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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核心散逸的力量……和這裡的舊結構……”曹詩琪喃喃道,她能通過懷中“生命搖籃”的微弱感應,模糊地把握到那個臨時漩渦的結構。
“運氣不錯,但維持不了多久。”老莫冷靜地分析著探測器數據,“那個臨時結構正在被能量持續侵蝕,最多再支撐幾個小時就會崩潰。而且,被分離出去的那部分混亂能量,正在不斷破壞周圍的支撐結構。”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水電站一側的混凝土基座在又一道逸散能量的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大塊的水泥剝落,露出裡麵扭曲的鋼筋。
“我們必須加固那個臨時結構,或者……給被疏導的能量找到一個更穩定、更安全的出口。”曹詩琪看著那個緩慢旋轉的漩渦,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念頭。既然核心散逸的力量能與舊結構共鳴,那麼,如果由她這個與核心深度連接的“塑造者”主動引導,是否能夠……重塑它?
“怎麼做?”刀疤臉直接問道,“把那玩意兒再塞回它身體裡?”他指了指曹詩琪懷裡的“生命搖籃”。
“不,核心現在太虛弱,承受不住。”曹詩琪搖頭,目光掃過水電站那些殘破的渦輪和泄洪道,“也許……我們可以利用現有的通道,但需要‘修正’它們的結構,讓能量流動更順暢,減少對臨時結構的壓力。”
她看向老莫:“這座水電站,有沒有結構圖紙?或者,你能不能分析出那些舊符文陣法的殘餘效應最強的節點?”
老莫立刻操作起他的便攜終端,連接上哨站數據庫信號極其微弱且不穩定)。“圖紙不全,但主要結構和能量流向節點可以大致還原。符文陣法……殘留太弱,無法精確建模,但能量共鳴的幾個關鍵點可以推測出來。”
他快速在終端上勾勒出一副簡略的結構圖,標出了幾個可能的關鍵位置。“這裡,主渦輪軸心基座,這裡,最大的泄洪閘門控製台,還有這裡,似乎是舊時代嘗試進行能量轉化的核心實驗室入口……這些地方,舊有結構的‘回響’可能最強。”
曹詩琪記下了這些位置。她知道,這又是一場賭博。她需要接近那些能量湍流最劇烈、結構最不穩定的區域,嘗試用自身與核心的連接,去“說服”那些殘存的力量與舊結構的“回響”,按照她的意誌進行重組。
這需要極其精細的精神操控和對能量本質的直覺,遠超她之前任何一次嘗試。
“我跟你去。”刀疤臉毫不猶豫地說道,儘管他的腿傷讓他在這種環境下行動極其不便。
“不,你留在這裡,和老莫一起。”曹詩琪拒絕了他的提議,“我們需要有人警戒,隨時準備應對結構坍塌或者其他意外。而且……”她看了一眼懷中虛弱的“生命搖籃”,“如果……如果我失敗了,或者發生了什麼意外,你們要帶著它,想辦法離開。”
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刀疤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看到曹詩琪的眼神,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重重地點了點頭。老莫也沒有反對,隻是默默地將兩個“空間擾動器”塞進曹詩琪手裡:“關鍵時刻,也許能爭取零點幾秒。”
曹詩琪將擾動器收好,最後看了一眼那緩慢旋轉的能量漩渦,然後深吸一口氣,沿著搖搖欲墜的鋼鐵走道,向著水電站深處,那個標注著主渦輪軸心基座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進。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腳下建築的顫抖和空氣中能量粒子撞擊護身力場由“生命搖籃”微光自然形成)帶來的刺痛。耳邊是能量湍流的尖嘯、金屬疲勞的呻吟和遠處結構坍塌的悶響,如同踏入一頭垂死巨獸的內臟。
她集中全部精神,感受著懷中“生命搖籃”的微弱脈動,將其作為信標,延伸出自己的感知,嘗試與周圍環境中那些屬於核心的、殘存的力量碎片,以及水電站舊結構的“回響”建立連接。
起初,隻有一片混亂的噪音。殘存的力量碎片充滿了狂暴後的餘悸,舊結構的“回響”則微弱得如同歎息。
她並不氣餒,如同在暴風雨中呼喚走散的孩子,持續地、耐心地傳遞出安撫、引導與重塑的意念,並將自身那與核心同源的、代表著“引導性共生”與“適應性進化”的規則頻率,如同投入水麵的石子般,一圈圈擴散開去。
漸漸地,一些較為“溫順”的能量碎片開始回應她的呼喚,如同歸巢的倦鳥,緩緩向她彙聚。而那些舊結構的“回響”,也在她頻率的共鳴下,似乎變得清晰了一絲。
她抵達了主渦輪軸心基座。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布滿油汙和鏽跡的圓形平台,中央是早已停止轉動、但依舊散發著微弱靈光舊符文殘留)的渦輪主軸。平台周圍,能量湍流尤其劇烈,不時有幽藍色的電弧從主軸躍向四周的護欄。
曹詩琪站在平台邊緣,閉上眼睛,將全部心神沉入與周圍能量和“回響”的連接中。她“看”到,臨時漩渦的結構在這裡有一個關鍵的“錨點”,但此刻這個錨點正因為能量過載而不斷震顫,瀕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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