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我站在氣象塔頂層,雨水順著額角滑下來。蘇晴剛幫我打完抑製劑,手臂上的針孔還在滲血。她沒說話,隻是把空注射筆收進醫療包。老周的直升機出現在東區邊緣,機體燒得隻剩骨架,他從殘骸裡走出來,手裡攥著一枚灰底黑點的徽章。
我沒再看屏幕。
三座塔倒了兩座,剩下一座行政塔還在運行。雲核維持著基礎循環,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來。城市開始有光。
可就在這時,終端警報響了。
“急診科報告,三名居民在街心公園突發失憶,行為異常。”蘇晴的聲音從耳機傳來,“他們……說的不是人話。”
我轉頭看向她。她已經調出監控畫麵。三個身影站在積水的廣場中央,動作一致地抬頭望天。他們的眼球表麵浮現出淡藍色紋路,像冰裂,又像電路。
“啟動加密頻道。”我說,“叫趙明來地下醫療中心。”
我扶著欄杆走下樓梯。每一步都沉。晶體爬過鎖骨,碰到下頜線,臉半邊發麻。零域能力還在體內流轉,但精神像是被撕成幾塊,拚不回去。
醫療中心在b3層,穿過兩道氣密門才能進入。趙明已經在等。他麵前擺著腦波分析儀,屏幕上跳動著三組異常數據。
“眼球晶體化不是感染。”他說,“是寄生體在讀取神經信號。他們在接收信息。”
蘇晴站在病床邊,給第一個患者接上監測貼片。那人突然睜眼,嘴裡吐出一串音節。不是中文,也不是任何已知語言。
“錄音。”我下令。
趙明按下記錄鍵。音頻波形圖立刻出現規律震蕩,頻率接近零域共鳴區間。
“和第110章有關。”我說,“生態圈實驗的數據包裡,有未清除的量子殘留。當時參與實驗的人,大腦暴露在高階共振場中超過七分鐘。”
蘇晴快速翻檔案。三名患者的名字全在名單上。
“不止他們。”她說,“登記在冊的誌願者共四十七人。現在已有十二人出現類似症狀。”
趙明盯著數據,“這不是隨機變異。維度粒子附著在記憶載體上,借宿主意識活動激活。它們在上傳。”
“上傳?”我問。
“你的能力創造了通道。”他抬頭看我,“零域的本質是現實重構,但它的底層邏輯是意識投射。你畫圖紙,係統執行,中間那一步——是你把自己的思維模式編碼進能量流。那些粒子,就是順著這條路徑,反向侵入人類大腦。”
我靠在牆邊。左眼發燙,像是有東西在裡麵爬。
“按預案處理。”我說,“先隔離已發病者,封鎖他們接觸過的區域。所有人暫停使用公共終端,切斷無線信號。”
趙明搖頭:“不行。如果它們已經建立神經網絡,物理隔離沒用。它們可以通過視覺、聽覺,甚至情緒波動傳播。剛才那三人同步抬頭,就是群體響應。”
“那就封區。”我聲音壓下去,“強製隔離。”
通訊器響了。老周的聲音傳出來:“林川,東區配電房有人闖入。守夜人殘部?還是彆的?”
“不是殘部。”我看監控,“是李嬸。她三年前參加過生態圈測試。”
畫麵裡,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正站在變壓器前,手指劃過金屬外殼。她的動作很慢,但精準得不像普通人。她打開防護蓋,直接用手擰開內部線路,接了一根裸線到地麵。
電流竄起,火花四濺。
她沒反應,繼續操作。
“她在改電路。”趙明說,“方向是……指向主控室。”
我立刻下令:“切斷東區供電,啟動備用電源。派兩人過去控製她,彆傷人。”
十分鐘後,兩人回報:“她不肯走。我們靠近時,她說了一句‘你們看不見光’。”
我閉上眼。
腦子裡閃過三年前的畫麵。生態圈項目啟動那天,我站在實驗艙外,看著四十多人走進去。他們自願接受神經耦合測試,為的是讓城市生態網更智能。我當時承諾,不會讓他們出事。
現在我知道錯了。
趙明低聲說:“必須做腦波普查。找出所有潛在宿主。越快越好。”
蘇晴反對:“全員掃描會引發恐慌。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參加過實驗,一旦發現異常,可能自殘或攻擊他人。”
“那等他們集體失控?”趙明聲音抬高,“等他們把整個基地的電路重寫?等它們連上零域核心?”
“夠了。”我睜開眼,“先做小範圍檢測。調出所有實驗參與者近期活動軌跡,標記高頻接觸點。我們去現場采樣。”
沒人動。
“怎麼?”
趙明看著我:“你還沒查自己。”
我愣住。
“你比誰都早接觸零域,強度最高,時間最長。”他說,“你是最初的創造者,也是最理想的宿主。”
我走到檢測儀前坐下。蘇晴給我貼上電極片。屏幕亮起,腦波曲線開始跳動。
起初正常。
然後,波形變了。
三股不同頻率的信號交替出現。一組平穩,是我的基礎意識。第二組節奏規整,像程序運行。第三組……雜亂,但帶著某種目的性,像是在搜索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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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個人的大腦活動。”趙明聲音發緊,“你在同時處理三個意識流。”
蘇晴立刻調出對比圖。她把前三名患者的腦波數據疊加上來。頻率吻合度達到百分之八十九。
“所有感染者都曾暴露在你的能力場中。”她說,“而你……是源頭。”
我伸手摸臉。晶體已經覆蓋右耳根,碰到太陽穴的位置。疼,但不尖銳,像骨頭裡長出了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