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日所約,午後,殷娘來了江吟屋中。
她帶來了一盒酥糖,經新月查看後,進屋端給了江吟。
屋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動靜。
江吟將她帶到內室的窗邊,一麵與她說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一麵從枕下取了一疊銀票,遞給了她。
殷娘同樣口上應答,手上將那銀票點了點,確認無誤後,當著江吟的麵,塞進了自己胸前。
……看她將錢收好,江吟才覺得心裡鬆緩了幾分。
她想了想,問起青夭:“青夭姐姐,如今還好麼?”
殷娘知道青夭被買走的事與江吟有關,對她的問題並不意外,含笑答道:“阿吟不必掛心她,她如今已離了這醃臢地,享福去了。”
“……是麼?”
——下意識吐出這兩個字時,江吟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殷娘並沒有察覺不對,依舊笑眯眯地回答:“自然是,既不必伺候人,又不必吃苦受累,清清白白乾乾淨淨,有吃有喝,怎麼不算享福呢?”
“……”
被軟禁,也能算享福嗎?
江吟自不會如此認為,卻也想知道,對青夭而言,是在醉仙居的日子好,還是如今的處境好。
抑或,半斤八兩。
也不知她被關在了何處……若能尋到她,或許能設法帶她一起走。
……但就憑自己這點能耐,真能帶她走嗎?
……
心裡亂糟糟的,殷娘又在說什麼,江吟也沒聽進去,隨便應付了幾句,就將她打發走了。
因為上午沈守玉在,所以教禮儀的老嫗下午才過來。
等練完功課,天色還早,江吟正打算出去走走,就聽新月說,有人找她。
出去一看,江吟愣在了原地。
外室窗戶大開,明媚的日光中,一位嫩黃長裙,頭梳雙髻,紮著鮮紅發帶的少女正倚在窗邊,轉頭向她看來。
冬日的陽光最是清透,落在少女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毛邊。
少女杏眼粉腮,紅唇微翹,端得古靈精怪,又不過於跳脫,甚是可愛。
——她正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李知新。
原先叫殷娘去尋她,江吟原以為還要等上一日,卻不想,竟這樣快。
二人麵麵相覷好一會,李知新先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阿吟,竟是你!”
“……”
江吟被她的笑搞得發懵,猶豫著應道:“李娘子。”
“你我已不再是主仆,喚我知新便好!”
說著,窗邊的少女已然蝶兒一般飄了過來,一把拉住江吟的手,上下打量:“你變了好多……方才,我險些沒認出你來!”
“……”
之前二人之間發生了那樣尷尬的事,李知新還這般熱情,江吟實在不解,也不好接她的話,應付道:“哪裡哪裡……”
李知新卻如知曉她的心思,狡黠一笑,附耳問道:“阿吟可是在為兄長所行介懷?”
江吟一噎:“我……”
“那時兄長正在氣頭上,難免會犯糊塗嘛。”
李知新一雙亮晶晶的杏眼眨了眨,神色親和自然,沒有分毫嫌隙:“你若還記掛於心,我將他尋來,你拿他出氣就是!”
“……啊?”
明明李知新是知道江吟為何被逐出李府的,可她如今卻這般避重就輕,將責任一應推在自己兄長身上,實令江吟一頭霧水。
忍了又忍,江吟還是沒忍住問道:“當初之事,是我有負娘子在先,娘子為何……”
“非也非也!”
不等她說完,李知新已收起笑意,換上了一臉認真的表情。
她往後看看,見屋門已經關上,才微微壓低聲音,挽著江吟的小臂,神神秘秘地耳語道:“我如今已另有婚事,萬不可再提起齊王殿下……”
沒看江吟詫異的神色,她再次眨眨眼,臉上浮起一絲複雜的笑:“那件事我不怪你,往後,便當它不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