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蒙不棄,可否賞光同往華懋飯店龍鳳廳小敘?
臨窗的座位能望儘浦江燈火,恰似您筆下臨江的午夜咖啡館。
或者黃浦江的夜航船、靜安寺路的下午茶、百樂門的狐步舞,盼您選一處。
我甚至備好了賽馬廳的入場券,隻因記得《他從地獄來》裡那句“賭徒與癡人,原是一枚銀元的兩麵”。
自然,若您覺得唐突,隻當是個傻姑娘的囈語。
即頌
著安
芳華於民國廿十八年3月23日晚。」
“呼!”陸輕歌輕輕放下鋼筆,抿著嘴唇拂過略微發燙的麵頰,心虛地不敢看小姨。
“好!寫得好!”
楊柔忍不住鼓掌,將信紙拿過來反複誦讀,滿臉癡迷。
等她看夠,才裝入信封,小心封好,寫上摩登文藝雜誌社地址。
楊柔癡癡看著這封信,幽幽道:“輕歌,你說泥人先生會答應我嗎?”
“會。”
“真的?”
“嗯,可是他卻找不到同你聯係的地址。”
“啊?!!!”
楊柔腦中劃過一道閃電,天雷滾滾。
天哪!
她寄出去那麼多信,卻居然從未想起留回信地址,泥人先生要是能給她回信才見了鬼!
說不定泥人先生也想著自己,也正苦惱哩!
“啊啊啊啊——”楊柔痛苦地揪住了頭發,然後開始飛快拆信。
自己這麼傻,配得上泥人先生嗎?
“輕歌,你怎麼才提醒我?”
“我也是剛想起來。”
楊柔捂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哎呀,上次還讓先生回信的,居然地址都不留,我們蠢死了!”
陸輕歌連忙努力做出一副懊惱的神情。
片刻後。
楊柔重新小心地封好信封,長出了口氣,臉上蕩漾著春意盎然。
“這下好了。”
“小姨。”
“嗯?”
“要不要塞一張你的照片進去?小姨這麼美,泥人先生肯定動心。”
不知道為何,她開始有點想讓泥人同小姨見麵了。
“對啊!”楊柔眼睛倏地亮了。
自己怎麼沒想到呢?泥人哥看到了自己照片,肯定心動了。
於是出來同自己見麵,然後......
哎呀呀,真羞死人了。
陸輕歌震驚地看著千嬌百媚、滿臉通紅的小姨,腦補著對方的腦補。
好半天,楊柔終於冷靜下來,注視著表情古怪的陸輕歌,同樣麵露古怪:“輕歌,你怎麼不早說?!”
陸輕歌慌忙解釋:“我剛想起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剛起意。
她也沒當過作家,不知道作家會不會同讀者見麵。
如果這是常態,作為潛伏者的泥人要是從不同讀者見麵,豈不是反而奇怪?
楊柔卻不信了。
“......剛才一次,這又一次,死丫頭,你敢這樣對我?”楊柔反應過來,頓時大怒,舉起兩手,作勢嗬癢。
“看我不修理你這小妮子!”
陸輕歌最怕癢,忙不迭求饒,“好小姨,饒了輕歌這一次吧。”
“饒你不得!”楊柔餓虎撲食,波濤洶湧地壓了上來。
陸輕歌被壓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她欲哭無淚。
自己說謊了,小姨相信。
自己說了真話,小姨卻不相信了。
突然陸輕歌發現楊柔不動了,偷眼看去,隻見楊柔又一次紅了臉。
“小姨戲可真多,又怎麼了?”
楊柔腦中,剛才突然閃過《紅樓夢不醒》的開頭情節。
這場景,何其相似。
隻可惜,被自己壓住的不是泥人先生......
胸下的陸輕歌開始嘗試掙脫,驚醒了楊柔,她立刻探出雙手,無情地朝侄女的腋窩撓了上去。
“啊——”
陸輕歌失去了所有力氣,癱軟如泥,臉像個紅蘋果。
“饒了輕歌吧,輕歌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