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又是摩登時代,他一伸手便拿過了雜誌。
看看目錄,除了上一期已經開始連載的《地府英雄》,還多了一篇《金鱗豈是池中物》,翻開看看,果然模仿的《天若有情》。
“抄襲而已,也不算什麼。現在抄咱們的還少嗎?”
“主編!你往評論欄目翻,摩登時代最新一期突然開始誇起咱們了,大誇特誇您的作品,我尋思著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夥人,絕對沒安著好心。”
“有這樣事?”李太常看看目錄,翻到文學評論欄目,就見署名胡良的評論文章,標題是:“泥人筆落驚風雨”!
「近來滬上紙貴,皆因“泥人”二字。這位了不起的作者正以筆為犁,在民國言情文壇的沃土上耕出一片新天地。其文不事鋪張,字字如鍛鐵,篇篇似精鋼,恰如古畫中瘦石撐鬆,看似清臒卻藏千鈞之力.......
《他從地獄來》開篇便破俗套,讓死神褪下黑袍,在柴米油鹽中釀出蜜意,轉瞬間又以一首情詩將甜夢擊得粉碎。這般劇烈的情感震蕩,偏用最凝練的文字承載,沒有冗餘的景物鋪陳,不見泛濫的心理描摹,隻憑“放棄身份”與“悲劇結尾”的強烈反差,便讓萬千讀者如遭雷擊,喉頭哽咽。
旁人寫愛情,需百轉千回的試探。泥人寫深情,隻一句“我不入地獄”便足以震顫魂魄......」
下麵還有一篇署名“泥人鐵迷”的吹捧文字,題目就讓他嘴角微微抽搐:“瘦骨撐武俠,風華領風騷!”。
「鄙人浸淫武俠三十載,自《江湖奇俠傳》至《蜀山劍俠傳》,凡市麵上叫得上號的章回,少說也啃了百八十部。原以為江湖路數早已看透:無非是少年奇遇得秘籍,仗劍天涯報血仇,末了在武林大會上論劍封王。直到讀罷泥人先生的《九龍奪嫡》,才驚覺——原來武俠還能這樣寫!
......此等筆法,恰似武俠小說中“重劍無鋒”的境界。“領風騷者,必開風氣之先”,泥人以瘦骨嶙峋的文字,撐起了民國言情文學的精氣神,未曾想其一篇《九龍奪嫡》儘顯風騷......必將指引著時代武俠小說的前進道路,讓我們拭目以待!」
捧殺,這是妥妥的捧殺技!
李太常將雜誌扔到桌上。
“這是要吊高讀者期待的胃口啊!然後我要是後麵寫得不夠精彩,自然差評如雲。”
他陣陣冷笑。
可惜,捧殺有個前提,就是老子江郎才儘,可實際情況是,腦子裡的東西根本來不及寫。
指望我肚子裡缺貨?網文二十年套路了解一下!
“主編!您再看這!”宋槐又取過幾張報紙。
李太常一眼掃過:新聞報、國民新聞報、浦江夜報。
“主編!您再看看這三篇!”
宋槐臉上帶著激憤,戳向攤開的版麵,聲音有一種刀刮鐵鏽般尖銳,手指微微顫抖。
李太常抬頭看眼宋槐,心中有些佩服。梁朝偉來,也就這演技了。
他伸出兩根修長手指,慢條斯理地撚開《新聞報》,目光如冰水淌過宋槐手指的那一欄。
《新聞報》副刊上一個標題“我看泥人作品”,署名“文壇清道夫”。
「......所謂“泥人”者,實乃文壇一奇觀。其文風如市井潑皮撒潑打滾,全無章法可言。字句跳躍如癲,情節突兀似魔,專以“情”字為餌,行誨淫誨盜之實。
《他從地獄來》荒謬絕倫!地獄的死神,竟耽於凡塵情愛,此等褻瀆神聖、混淆綱常之胡言亂語,竟引得無知婦孺爭相追捧,嗚呼哀哉!此非言情,實乃惑亂人心之鴆毒,其文如娼妓招搖過市,徒以奇技淫巧惑人耳目,其骨子裡,不過是一攤腐爛發臭、引誘蠅蟲的垃圾!......」
黑子啊!
李太常有些興奮起來,《新聞報》可是大報,這不是給自己打廣告嗎?
他又拿起一張《國民新聞報》,一個筆名為“正義筆”的家夥寫了篇觸目驚心的《文壇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