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外_焚香告罪:偏執兄長死遁後我瘋了_线上阅读小说网 

姑蘇城外(1 / 2)

小船在夜色中順流而下,像一片無依的落葉。河道兩旁的村莊早已沉睡,隻有零星的幾點漁火在黑暗中明滅,像是瞌睡人半睜半閉的眼睛。水聲潺潺,槳聲欸乃,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陸明舒蜷縮在船頭,傷口傳來的疼痛一陣緊似一陣。她能感覺到繃帶已經被血浸透,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處。但她咬著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柳青在船尾用力劃槳,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模糊。自從離開青石鎮,他就很少說話,隻是專注地劃船,偶爾停下來辨認方向。

“傷口怎麼樣?”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還好。”陸明舒簡單回答。

柳青沉默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扔過來:“金瘡藥,先敷上。”

陸明舒接過藥瓶,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始處理傷口。解開繃帶時,她倒吸一口涼氣——傷口果然裂開了,鮮血還在不斷滲出。她咬著牙將藥粉撒上去,然後用乾淨布條重新包紮。

整個過程她做得很慢,很艱難,但始終沒有哼一聲。柳青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再堅持一下,”他說,“天亮前應該能到下一個鎮子,到時候找地方休息。”

“不用休息,”陸明舒搖頭,“直接去蘇州。”

“你的傷……”

“死不了。”陸明舒打斷他,“現在休息,追兵就會追上來。我們必須儘快到蘇州,見到柳先生。”

柳青看著她蒼白的臉和堅定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好。”

小船繼續前行。夜色越來越深,河麵上的霧氣開始升騰,像一層薄紗,將一切都籠罩在朦朧之中。陸明舒靠在船頭,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她必須保存體力。

但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青石鎮的那一幕——黑衣人翻牆而入,柳青拉弓射箭,鮮血飛濺……還有那些躺在地上的屍體。

她殺過人,在前世,在逃亡路上,但每次看到生命的消逝,心中還是會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那些黑衣人也是奉命行事,他們或許也有家人,有牽掛,但現在都成了冰冷的屍體。

而這,都是因為她。

“你在想什麼?”柳青突然問。

陸明舒睜開眼睛,看著黑暗中柳青模糊的輪廓:“我在想……那些人。”

“那些人該死。”柳青的聲音很冷,“他們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承擔後果。”

“可他們也許沒有選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柳青說,“選擇追隨什麼人,選擇做什麼事,選擇成為什麼樣的人。他們選擇了追殺一個無辜的女子,那就該想到可能會有今天。”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陸明舒能聽出其中壓抑的情緒。她想起了柳青的妹妹,想起了他說“如果當年有人能這樣幫她,也許她就不會死”時的眼神。

“柳先生,”她輕聲問,“你妹妹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一次,柳青沒有回避。也許是因為夜色太深,也許是因為剛才的經曆觸動了他,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

“她叫柳月,比我小五歲。我們小時候住在蘇州城外的一個小村莊裡,父母早逝,是我把她帶大的。”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飄蕩,像遠處的水聲,“她很聰明,也很善良,村裡人都喜歡她。十六歲那年,村裡來了個采買丫鬟的管事,看中了小月,說要帶她去京城的大戶人家做事。”

陸明舒的心一緊。這個開頭,和山鷹妹妹的故事太像了。

“我起初不同意,”柳青繼續說,“但小月想去。她說想看看外麵的世界,想掙點錢回來,讓我們過上好日子。而且那個管事給的錢確實很多,多到夠我們蓋房子、買地。最後……我同意了。”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我送她上船的那天,她穿著新做的衣裳,笑得像春天的花。她說:‘哥,等我回來,我們就再也不愁吃穿了。’我看著她坐的船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河道拐彎處……”

“後來呢?”陸明舒輕聲問。

“後來,”柳青深吸一口氣,“後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一開始還有書信,說她在一個姓陸的大人府上做活,雖然辛苦但還好。但半年後,書信就斷了。我去京城找她,打聽了很久,最後從一個老仆那裡聽說,小月被轉賣到了宮裡。”

陸明舒的手握緊了。姓陸的大人……又是陸家。

“我不信,在京城待了整整一年,想儘一切辦法打聽。”柳青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終於打聽到,小月確實進了宮,但不是做宮女,而是……被送給了三皇子,作為某種‘禮物’。”

三皇子!陸明舒的心猛地一跳。十年前宮變的三皇子!

“那場宮變後,三皇子自殺,他府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小月的下落。她就像……就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柳青停了下來,隻有槳聲和水聲在夜色中回蕩。良久,他才繼續說:

“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逃了,也有人說她被人藏起來了。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隻知道我永遠失去了妹妹。從那天起,我就開始遊曆四方,一邊行醫,一邊繼續打聽她的消息。我想,隻要我找得夠久,總有一天能找到她,或者……至少找到她的屍骨,帶她回家。”

陸明舒沉默了。她能理解這種執著,就像她對陸沉舟一樣。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柳青,因為所有的語言在這種情況下都顯得蒼白無力。

“柳先生,”她最終說,“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柳青問。

“因為……我姓陸。”陸明舒低聲說,“那個姓陸的大人,很可能是我大伯陸遠征,或者……我父親陸遠誌。”

柳青劃槳的手頓住了。小船在河麵上微微搖晃,水波蕩漾,打破水中的月影。

“我知道。”他說。

陸明舒愣住了:“你知道?”

“從你說出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柳青的聲音很平靜,“陸遠誌的女兒,陸遠征的侄女,陸沉舟的堂妹。十年前那場宮變,陸家牽涉其中,陸遠誌作為三皇子的幕僚被滅口,陸遠征為了保護先帝密詔而死。這些,我都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幫我?”陸明舒不解,“你不恨陸家嗎?不恨我父親嗎?”

柳青沉默了很久。小船繼續前行,前方的河道漸漸開闊,兩岸出現了大片的蘆葦蕩,在夜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

“恨過。”他最終說,“恨過那些權貴,恨過這個世道,也恨過自己。恨自己為什麼那麼窮,為什麼沒能力保護妹妹,為什麼要讓她去京城。但恨不能讓人起死回生,不能改變過去。”

他頓了頓,繼續說:“後來我想通了。害死小月的不是陸家,不是三皇子,也不是這個世道。害死她的,是人心。是那些把人不當人,把生命當做籌碼和禮物的心。我要恨,也該恨那些心,而不是某個姓氏,某個家族。”

陸明舒怔怔地看著他。柳青的這番話,讓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她也曾恨過,恨陸沉舟的冷漠,恨自己的卑微,恨命運的不公。但重生歸來,她漸漸明白,恨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人迷失。

“柳先生,”她輕聲說,“謝謝你。”

柳青搖搖頭:“不用謝。我幫你,不隻是為了小月,也是為了我自己。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有人能幫小月一把,也許她就不會死。現在我能幫你,就像是……在幫當年的小月。這讓我覺得,我這些年沒有白活,我妹妹的死……不是完全沒有意義。”

他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陸明舒心上。她突然明白了柳青眼中的那種複雜情緒——那不是簡單的善良或同情,而是一種更深沉的、用歲月和傷痛沉澱出來的理解與救贖。

小船繼續前行。夜色漸漸淡去,東方地平線上泛起魚肚白。晨霧在水麵上彌漫,將一切都籠罩在朦朧的灰白之中。

“快到蘇州了。”柳青說。

陸明舒抬起頭,向前望去。晨霧中,隱約可以看到一片巨大的城池輪廓,像一頭沉睡的巨獸,橫臥在水網交織的平原上。白牆黑瓦,飛簷翹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這就是蘇州。江南水鄉,繁華之地,也是她這一路逃亡的終點,或者說,是另一個起點。

小船駛入一條更寬闊的河道,兩岸開始出現其他的船隻——早起的漁船、運貨的貨船、載客的客船。河道兩旁是青石板鋪就的碼頭,已經開始有早起的人在忙碌。叫賣聲、說話聲、搖櫓聲混雜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蘇州醒了。

柳青將船靠在一個相對僻靜的碼頭,係好纜繩,然後扶陸明舒上岸。

“你的傷,”他看著陸明舒蒼白的臉色,“真的不需要先找地方休息一下?”

“不用。”陸明舒搖頭,“直接去聽雨軒。”

柳青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他扶著陸明舒,沿著河岸的石板路往前走。蘇州的清晨很熱鬨,街邊早點攤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行人匆匆,車馬粼粼。但對於陸明舒來說,這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紗——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保持清醒,都在忍著傷口傳來的疼痛。

走過幾條街,柳青在一處相對僻靜的巷口停下。巷子很窄,兩邊是高高的白牆,牆上爬滿了枯黃的藤蔓。巷子深處,隱約可見一扇黑漆木門,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麵寫著三個娟秀的字:

聽雨軒。

“就是這裡。”柳青說。

陸明舒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一路逃亡,曆經生死,終於到了這裡。門後,就是父親讓她找的柳先生,就是可能知道一切真相的人。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真相太過殘酷,害怕自己承受不起,害怕所有的努力最後都是一場空。

“走吧。”柳青扶著她,朝巷子深處走去。

來到門前,柳青抬手敲了敲門。門環叩在木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在寂靜的巷子裡回蕩。

等了許久,門內沒有任何回應。

柳青又敲了敲,這次加重了力道。但還是沒有人回應。

“難道不在?”陸明舒的心沉了下去。

柳青皺眉,側耳聽了聽,突然臉色一變:“不對勁。”

“怎麼了?”

“太安靜了。”柳青說,“聽雨軒雖然僻靜,但裡麵應該有人打理。而且現在是清晨,正是灑掃的時候,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試著推了推門,門竟然沒有閂,輕輕一推就開了。

門內是一個精致的小院,假山流水,花木扶疏,典型的江南園林風格。但院子裡很安靜,安靜得詭異——沒有鳥鳴,沒有人聲,甚至連風聲都仿佛被隔絕在外。

“柳先生?”柳青試探著叫了一聲。

沒有回應。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柳青扶著陸明舒,小心翼翼地走進院子。院子裡很整潔,但整潔得過分——石桌上沒有茶具,花架上沒有花盆,連地上都看不到一片落葉。

像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柳先生!”柳青提高了聲音。

依舊沒有回應。

他們穿過院子,來到正屋前。屋門虛掩著,柳青推開門,裡麵的景象讓兩人都愣住了。

屋裡很空。空得不像有人住過——沒有家具,沒有擺設,甚至連基本的桌椅都沒有。隻有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青衣男子站在雨中,背對著畫麵,看不清麵容。

畫下有一張紙條,用鎮紙壓著。

柳青走過去,拿起紙條。上麵隻有一行字:

“欲知真相,去寒山寺。”

字跡娟秀,墨跡很新,應該是不久前才寫的。

陸明舒的心沉到了穀底。他們千裡迢迢來到蘇州,找到聽雨軒,卻隻看到一間空屋和一張紙條。柳先生呢?他為什麼不在?為什麼要讓他們去寒山寺?


最新小说: 見習天師 靠野史逆襲九子奪嫡 悲鳴墟 饑荒年,我的空間直通現代菜市場 修仙界崩壞日常 惡女快穿:綁定竊取器後爽玩豪門 逆天邪主之殺儘奸邪 勇者係統?可我是魔王軍啊 楚風長河:做不成權臣那就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