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終於脫離樹根,不再束縛。
武文殊脫去工服,刺啦一聲,將裡麵襯衣一角撕下,為周錚包紮糟蹋得皮肉稀爛的創麵,話說得飛快“周錚,咱們沒時間了,他們馬上追來,雨大有一點好,或多或少會掩蓋氣味,隻要有人攜帶毒品,足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那些狗不會再追,至少咱們要再博一次……”
“武文殊,你要乾什麼……”聽出不對勁,周錚拽著他急問。
“你把周唯養得這麼好,不會是壞人,你跟林柏杉,跟那些毒販不一樣,我不知道你是誰你在乾什麼,在他們和我中間周璿的用意,但要被警察抓了,你就徹底暴露完蛋了,命都保不住……”
“武文殊!你彆瞎猜!總會有辦法!你聽我說……”周錚不乾。
“沒時間!!他們馬上就到!!你還有彆的方法嗎?!你說啊!!”武文殊吼叫出來。
燈光極近,甚至一兩束就打在他們一米開外的樹旁,武文殊做了個深呼吸,壓下嗓音“周錚,我已經就這樣了,這輩子跟周唯沒緣分,我對不起他,但你絕不能出事,周唯現在隻有你!我的家人拜托你救他們,裡麵還有兩個一歲不到的孩子……”
話音未落,不讓周錚有任何對抗的機會,武文殊猛地扯過這個人手裡的毒品袋,把他向後狠狠推去,袋子破裂,粉末灑了武文殊一身,周錚順勢下落,摔在窪地上。
周錚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倆所處的位置,一處延伸的土坡邊,下麵地勢低窪,剛好在武文殊正下方凹進去,像個天然屏障一樣。
等周錚一瘸一拐,連爬帶滾地藏在那下麵時,大部隊來了。
他們揮舞警棍,有人還掏出了槍,圍著武文殊,指著他,叫囂著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沾著半身毒品的武文殊緩緩舉起雙手,手中還捏著那個白袋的一角。
犬聲如雷,狂吠不止,越來越多的警力圍攏過來,燈光穿插呼應,把武文殊周圍照得映如白晝……
……
…
就在兩個小時前,等在加油站的周唯開始焦躁不安,心臟莫名重跳。
他不停地溜達,卻越來越難以壓抑這種湧上來的慌亂。
跟他哥臨分手,倆人約好,大概八點左右車能到,周唯看了看表,不到七點。
時間沒到,可他說什麼就是等不下去了。
心一橫,他開始往回走。
大雨不見轉小,走在雨裡,周唯幸運地攔下一輛出租車。
他讓司機開快點,司機抱怨,說這麼大雨,怎麼快,看不清啊。
左盼右顧,坐立不安,周路開窗探出腦袋盯著外麵,都過了檢查站好久,車影也沒瞅見,周唯真慌了,額頭手心不斷冒汗。
司機沒把他送到底,半路停下,說前麵積水嚴重,他車底盤低,過不去。
沒辦法,周唯結費,下車。
把雨衣穿好,周唯在大雨中拚命奔跑。
他的心隨著腳步不斷下沉。
忽然,路的儘頭像是有什麼……
警笛特有的聲音劃空傳來,越來越近,燈光錯亂,紅藍炫目地出現在遠方,人頭攢動,簇擁著一個人。
路途漫長,周唯跑得太快,陣陣反胃,胸口喉嚨撕裂一樣疼痛,他大力喘著,注視前方……雨夜看不清楚,雨水打在臉上蒙了雙眼,無論他再怎麼努力辨彆,也隻看到那個人抬著雙臂的姿勢,像是被手銬銬著……
喊聲衝破喉嚨,周唯不知道,不確信,可他就是喊了,那三個字就這樣冒出來。
武文殊。
喊叫穿過雨聲,擴散在空曠的大路上。
這個人抬頭了。
紅藍襯底,警燈的光芒映在他臉上,投出不同的顏色,五官變得清晰起來,武文殊衝他淡淡地笑著,寬慰地,故作輕鬆。
腕上銬子泛出寒徹的光。
啪嗒一聲,周唯雙膝跪地,他看著武文殊頭被按著塞入警車,車呼嘯而去。
之後,目光再沒了焦距,任憑雨水在臉上衝刷流淌,混著的不知是不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