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迷不悟!”
安老爺子冷笑一聲,“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自欺欺人,我安治國對你這麼多年,是如何的?
你難道不知道嗎?就算是平樂回到安家,難道我安家就養不起,安家二房那三口人嗎?”
“不!我安治國養得起,我安治國當年收養你的那一刻。
我就想著,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護著你安學海一天!”
“但是你呢?安學海,你是怎麼做的?你又是怎麼對待我安家人的?
彆人跟我說,不是自己的兒子,養不熟,我以前不信,但是安學海,你讓我信了!”
“我安治國這麼多年就算是養一條狗,到頭來也知道衝著我搖搖尾巴。
你呢?你不止是不搖尾巴,你恨不得撲上來吃了我們全家的肉!”
這話,扯開了安學海身上最後的一絲遮羞布。
他臉色漲得通紅,像是充血了一般,“不是,才不是——”
他不敢去看周圍人看他的眼神。
他像是哈巴狗,主人養了他,他反而還反咬主人一口。
安學海從來沒有這般屈辱過。
旁邊的丁淑麗到底是不忍心,她衝了上來,跪在安老麵前。
“爸,老二就是昏了頭,但是哪家孩子不犯錯,您當父親的,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他吧!”
“當年,孩子他爸走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老二學海啊,他怕學海學習不好,怕學海在外麵搗亂,怕學海讓您生氣。
您把老二學海趕走了,讓我男人知道了,他該多心痛啊!這是讓我男人在地底下都死不瞑目啊!”
丁淑麗為了救安學海,把死去多年的男人都給提了出來。
彆人看到這一幕,都要道一聲,丁淑麗恩義。
但是,唯獨,唯獨躲在暗處原本看熱鬨的安嬌。
臉色卻瞬間刷白了下來,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抬手顫顫巍巍地指了過去。
但是,這一刻,卻沒人注意到安嬌的異樣。
而現場,丁淑麗跪在台階上,聲聲泣血的替安學海求情。
這也點到了安老,不能提的痛。
這輩子,他做了三件後悔的事情,穀秋沒了。
他沒見到最後一麵。
平樂丟了,他沒儘到父親的責任。
還有就是老大二十出頭,就去了戰場,犧牲了。
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是,一輩子不能提級的痛。
安老閉了閉眼,他想到了老大最後的托戰友寄回來的遺書。
老大擔心他,擔心林翠英這個母親。
更擔心家裡的妻兒,以及那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弟弟。
這一刻,安老遲疑了。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泣不成聲的丁淑麗。
和另外一個,一臉倔強,拒不認錯的安學海。
當年,安學海年少犯錯的時候,也是這個德性。
他要去揍安學海,是老大護著安學海。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去。
連帶著孩子陽陽都察覺到了不對,他下意識的抓緊了顧寧的手。
顧寧朝著他微不可微的笑了笑,這算是安慰他。
隨即,顧寧開口了,“所以,安老,您要選擇原諒安學海嗎?”
這話一問。
安老怔住,底下的丁淑麗還在哭,她在磕頭,頭地磕在青石台階上,砰砰砰作響。
“爸,您想想我男人啊,他死的時候,還在牽掛著學海啊!”
“都說長嫂如母,我男人雖然不在了,但是這個大嫂卻要護著不成調的弟弟啊!”
這聲音,這話,簡直是感人極了。
誰都沒想到,丁淑麗還有這般仁義的一麵。
安老爺子拳頭攥緊了幾分,他閉了閉眼。
腦海裡麵是兒子死去的那一幕,是安學海年少時在外惹禍的場景。
這沉默。
讓顧家人都跟著心涼起來。
尤其是顧建設,他臉上有說不出的難過和悲傷,如果沒有,那就一開始沒有好了。
但是,安老之前,是有當過父親的,顧建設也在安老身上,感受到了父愛。
但是,這個父愛好像有點輕飄飄的,像是氣球,風一吹,棉花就跟著漏氣了。
向來沉默的顧建設,攔住了要張口的閨女顧寧。
他突然站了出來,聲音擲地有聲。
“安老,我顧建設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我記仇,我尤其記害過我的人的仇——”頓了頓,他抬手指著,安學海,“這個人,跟我有大仇!”
“今兒的,有我安平樂,沒有安學海,有安學海,沒有安平樂!”
這是,讓安老自己做出選擇了。
安老沒想到,向來沉默寡言的顧建設,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他頓時驚住了。
下意識地看向顧建設他們。
顧寧開口道,“我爸爸的意思,就是我們全家人的意思!”
這是,讓安老做出選擇了。
旁邊的丁淑麗還在哭,哭著爬上台階,抱著安老的腿,“爸,學海也是您養大的啊!”
安學海恰在此時,哭了出來,卻沒聲,他倔強的盯著安老,“爸,我也是您兒子!”
“我也想過得到您的愛!”
這話,實在是露骨。
一邊哭的泣不成聲,另外一邊,顧寧他們卻格外冷靜,像是局外人一樣。
靜靜的看著這一場大戲。
甚至,在這種決策的場合,他們都沒有一個人出聲。
安老突然在想,他的沉默,他的猶豫,是在傷平樂他們一家人的心吧!
安老突然冷靜了下來,他前所未有的冷靜。
“安學海,我對你不薄是你不珍惜,從此,你我緣分就此結束!”
頓了頓,不給丁淑麗說話的機會,就直接道
“如果你心疼安學海,可以選擇和安學海一起,離開安家,承擔起你長嫂如母的責任!”
這下子,哭訴著的丁淑麗徹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