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放在顧寧身上,轉了片刻,隨即,迅速收了回來。
這些心思不過是幾秒鐘的功夫,鄒新城接過名片,仔細地收了起來,這才說道,“習律師,你放心,我們警局也會秉公處理。”
那真誠的態度。
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瞠目,在他們這個筒子樓裡麵,極為體麵的人物了。
還從未見過他竟然這般真誠的樣子。
大家都不由得猜測,這律師到底是什麼來頭?
能夠讓鄒新城都這般鄭重地對待?不是恭敬,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拜。
正當大家疑惑不解的時候。
李三兒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他瞪大眼睛,突然抬手指著習律師,“你是習學良???”
聲音怪異到幾乎要變調,還帶著一股骨子裡麵的害怕。
他之所以知道習學良,是因為當初他老大出事後,香江那邊原本沒打算派律師過來的。
因為來太遲,怕晚了出事,所以老大香江那邊的家族。
直接出了大筆價錢,說是請羊城本地的有名律師,習學良出馬。
他是地頭蛇,有他出馬的話,老大幾乎能完完整整地從警局出來。
但是,習學良卻拒絕了。
正是因為他的拒絕,香江那邊不得不派自己人過來,老大從而也被帶走了。
這幾年,李三兒混得一天不如一天,他就在想,如果當年習學良出手的話,那老大是不是就直接能在羊城被保出來了。
也不會被家族的人帶回去。
老大不走,他們這批人,也不會混到今天這個地步,被人厭惡和欺負。
後麵,李三兒實在是不甘心,陸陸續續查過習學良的好多消息,但是他的階層不夠,能夠得到的消息太少了。
也是一次無意中打聽到,習學良會在法院出庭一件案子,他才跟了上去,遠遠地看了對方一眼。
隻是,他看到的是年輕時候的習學良,意氣風發,而不是現在麵前這個儒雅,沉穩的習學良。
習學良有些意外,聲音沉穩,“你認識我?”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名聲,連帶著這裡的人都知道了。
李三兒突然就抖了下,接著,就笑了起來,恐懼中帶著害怕,還帶著幾分惋惜和難過。
“你既然這麼好出手,願意為這麼小的事情出手,當年你為什麼不願意救霍少?”
霍少?
如果他肯救的話,他李三兒如今也不是今天這樣子,因為,他極得霍少看重。
如果霍少還在羊城,他李三兒,如今必然是這棟筒子樓的人上人。
什麼鄒新城。
什麼吳秀靈。
什麼顧寧,這些人他看都不會看,甚至,他隻需要打聲招呼,下麵的小弟,就會把吳秀靈這婊子,送到他的床上。
習學良擰眉,“霍少?”
他不認識,也不記得。
眼見著習學良這幅反應,李三兒氣的渾身發抖,“霍青雲,香江的霍家二少。”
這下子,習學良總算是從記憶中提取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幾年前,霍家確實聯係過他,讓他去警局撈他們家的少爺。
隻是,習學良看完卷宗後,當場就拒絕了。
他不願意自己所學的法律,為這種資本家賣命,去糟踐普通人的心血。
習學良語氣冷靜,“我不為人渣所用。”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以來的行為準則。
“那你為什麼會選擇幫顧寧?”
李三兒不明白,連霍家都請不動的人,顧寧一個黃毛丫頭,一個外地人,何德何能,能夠讓習學良來親自為她出案子。
到了這會,李三兒知道自己的下場了,有了習學良出馬,他本來一個月就能出獄的,或許要更久了。
若是更倒黴點,可能還會被槍斃。
他不明白,為什麼?
習學良似乎沒為他解釋的打算,隻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冷漠,不帶一絲一毫感情。
仿佛,他就是地麵上第一隻臭蟲,一粒塵埃。
很快,就被他忽略過去了。
他轉頭看向顧寧,“顧寧,你回去休息吧,我會帶著你朋友,去警局處理好這件事,給你回複。”
他的語氣和動作,並沒有把顧寧當做晚輩,反而當做了同齡人。
顧寧下意識地看向吳秀靈,她不確認,吳秀靈這會單獨隨著律師去警局,會不會不願意?
吳秀靈拍了拍顧寧的手,她笑了下,笑的時候,臉上的指頭印越發清晰,像是一個腫到一半的饅頭,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是神情卻是無懼坦然的。
“好了,你都幫了我這麼多了,要是這點事情我都搞不定,我還真不配當你朋友了。”
顧寧這是關心則亂,她忘記了,當初她不在羊城的時候,吳秀靈一個人也在這個地方,廝殺活了下來。
並且有了吳蠍子的外號。
顧寧想了想,“那拜托習律師了。”
她語氣極為真摯。
習學良點了點頭,隨即,隨著鄒新城一塊出了筒子樓,當然一起被帶走的還有李三兒,這一次,他沒有在掙紮。
他隻是滿臉疑惑。
他不明白,為什麼?
香江霍家都請不動的人,為什麼,顧寧能請得動?
為什麼?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問了出來,他的雙手被手銬給銬住了,但是卻固執地看向顧寧。
“為什麼?”
他沒有能在習學良那裡得到答案。
他總想,在顧寧這裡得到答案,一個讓他不做糊塗鬼的答案。
顧寧站在台階上,看著李三兒,陽光從走廊道穿刺過來,照射在李三兒的背上,在他的麵前留下一片陰影。
在這一刻,李三兒似乎不是之前那個混不吝了。
他在認真的思考和發問。
顧寧覺得可笑,如果在一個小時前,兩個小時前。
李三兒能夠這般清醒,這般認真的講道理,或許他現在就不會是這麼一個下場。
她突然衝著他笑了下,語氣冰冷,“為什麼?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你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