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刻,楚軍除了丁雲祺,儘皆降燕。
黎木樨正端著飯菜往看管丁雲祺的軍帳走,卻被陸鶴羽叫住。
她腳步一轉,幾步走到陸鶴羽跟前。
“大將軍。”
陸鶴羽點了點頭,看向她手中飯菜。
“你有多大把握?”
黎木樨自然知道陸鶴羽問的是勸降的把握,黎木樨微微搖頭,“不好說,丁大人是文人,自有一身傲骨,有時候並非擺事實講道理就能說得通。”
見陸鶴羽隻看著自己卻沒有說話,黎木樨頓了頓繼續道:“大將軍有多想勸降他?”
陸鶴羽順手接過黎木樨手中端了半天的飯菜,微微頷首道:“雖然未曾在戰場上麵對麵交手,但這些年他為楚軍出謀劃策,也的確對我軍造成不小的困擾,這樣的人才,我自然求之不得。”
一見陸鶴羽的動作,黎木樨便懂了他要親自勸降的意思,兩人一同朝丁雲祺軍帳走去。
進了帳,見丁雲祺端坐在桌旁,茶水點心一概未動,可整個人卻也沒了兩軍對陣時那股英姿勃發的氣質。
黎木樨與陸鶴羽對視一眼,這般情況,倒也在兩人意料之中。
陸鶴羽將飯菜放在桌上,自顧自招呼黎木樨坐下,而後對丁雲祺道:“行軍艱苦,粗茶淡飯,丁大人不要嫌棄。”
丁雲祺看了看桌上的飯菜,雖比不得平日裡閒暇時刻飯菜精致,但也是有酒有肉,粗茶淡飯屬實是陸鶴羽自謙了。
他歎了口氣,苦笑道:“陸將軍這又是何必呢?楚軍都已降燕,將軍這次若是攻下白城,斷了梅、景二城糧道,這三城將軍唾手可得。又何必親自來勸降我這敗軍之將、無能庸臣。”
陸鶴羽笑著搖了搖頭,將酒杯斟滿,放到丁雲祺手邊。
“大人此言差矣,我素知大人智謀卓越,早有相交之意,隻苦於各為其主,不得相識,今番大人來此,也算天意。”
黎木樨微微垂眸,心中讚歎,陸鶴羽果然多謀,自己先前以安禛父子篡國之罪,動搖了丁雲祺的心誌,如今陸鶴羽卻以“各為其主”,點出兩人本無私怨,這樣下來,於公於私,丁雲祺降燕都是再正常不過,沒有半分叛國的罪名在身上。
丁雲祺何等人物,怎會不知道陸鶴羽的意思?一時間看向陸鶴羽半晌,雖沉默不語,但眼神中審視半點沒有掩飾。
陸鶴羽坦坦蕩蕩的對上丁雲祺審視的眼神,神態自若,也無半分逼迫之意。
片刻後,丁雲祺又轉向黎木樨問道:“黎小姐,我有一事不明,想請黎小姐解惑。”
黎木樨看了陸鶴羽一眼,見陸鶴羽微微點頭,她緩緩開口道:“大人請講。”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與陸將軍達成共識,準備歸順燕國的?據我所知,楚軍並沒有任何人發現你,或者黎將軍,你們任何一人與燕軍有過通信。”
黎木樨微微偏了偏頭,饒有興趣的道:“所以,大人一直糾結的是這個?”
丁雲祺搖頭道:“我已是階下囚,幸得二位不棄,願多次勸降,若再有推辭,便是不識抬舉了,隻是,我自詡雖智謀不及二位,便算個庸才,也算不上蠢材,實在不知道,我究竟哪一步做錯了,才會讓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步田地。”
陸鶴羽聞言未語,目光卻是直接落在黎木樨身上,這件事,他也好奇很久了,與丁雲祺一樣,他也不認為自己並不算高明的離間計能把黎木樨父女逼到進退維穀的地步。
兩道目光明晃晃的落在身上,黎木樨卻沒有半分不自在,隻淡然自若的回道:“並未通過書信,不過是,雙方目的一致,一個願意費心思設計,一個願意將計就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