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鶴羽終究是聽了黎木樨的話,離開了黎府。
如今黎木樨雖說雙目失明,但畢竟已經沒有性命之憂,陸鶴羽就算離開,也可稍稍放心。
次日,早朝之上,眾人許久沒見到的大將軍再一次站在了武官隊伍的最前方,曾經合身的官服如今卻有些寬鬆,將曾經身姿挺拔玉樹臨風的人襯得有些難掩憔悴,可陸鶴羽依舊脊背挺直,仿佛這世上的一切都不足以壓垮那寧折不彎的脊梁,到讓人真真切切體會了一次,什麼叫做風骨。
見到陸鶴羽,孟秉煜也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陸鶴羽竟然這麼快就來上朝。
但眾目睽睽之下,孟秉煜到底還是沒能按耐住性子,難掩關切的問道:“陸愛卿身子可好了?”
陸鶴羽拱手道:“回陛下,臣已經無礙。”
孟秉煜鬆了口氣,麵上也帶了欣喜,“無礙就好,無礙就好。”
如此關心,足以讓人明白陸鶴羽在皇帝心中的份量。
許翌琛輕咳了一聲。
孟秉煜這才強迫自己又恢複威嚴的模樣,“上朝。”
太監領命,高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眾官員互相看看,卻是誰也不肯在陸鶴羽剛剛回朝的時候做這個出頭鳥。
孟秉煜道:“若是無事,那便退朝,陸愛卿留下。”
雖說陸鶴羽沒上朝這段時日,文官蹦躂的正歡,可這麼長時間下來,卻是誰也沒能真的彈劾的了陸鶴羽。
畢竟陸鶴羽雖說兵權在手,但這兵權都是皇帝給的,他也沒有攬過權。
再說軍中,雖說所有人都對陸鶴羽頻繁征戰有意見,可若說把柄,誰也沒有,畢竟誰都知道,這麼多年,無論是皇帝的賞賜還是陸鶴羽的俸祿,全都是一半送去奉養先丞相遺孀遺孤,一部分資助傷殘病退下來的老兵,一部分又充作軍資,以至於堂堂大將軍府家徒四壁,除了兵器隻有書籍,連老鼠都懶得去。
私人作風上,陸鶴羽性子冷淡,從不結黨營私,便是與蕭初旭走得近,那人家是師兄弟,你也說不出彆的什麼。
他更不好女色,這麼多年大將軍府連個蚊子都是公的。
故而這段時間,文官雖說拚命彈劾,那也不過是抓住陸鶴羽與黎木樨上下屬之間男女私相授受,指責他們罔顧禮法雲雲。
實話講,陸鶴羽與黎木樨兩人尚未成婚,在黎木樨病中陸鶴羽留在黎府確實於理不合,不過誰又能說陸鶴羽留在黎府就一定是跟黎木樨有什麼呢?畢竟黎世謙也是朝中官員,亦是陸鶴羽下屬,這下屬留上司做客,雖說有結黨營私嫌疑,但若是沒有什麼證據,卻也沒辦法平白指責。
所以這段時間文官拚命彈劾,但全都因為沒有證據而不了了之。
如今他們彈劾的當事人又站在麵前,這種抓不到證據的事,他們自然不敢當麵彈劾。
見眾大臣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太監便宣布了退朝。
等眾人散去,孟秉煜這才從龍椅上快步走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陸鶴羽身前。
陸鶴羽趕緊俯首躬身,孟秉煜一把拉住陸鶴羽,又讓宮人全部退下,這才對陸鶴羽道:“你的傷真的好了?朕聽禦醫說,你傷的不輕,失血過多就剩了半條命,朕本欲去看看你,但丞相說現在你跟忠武將軍的事正在風口浪尖上,不讓朕去。”
孟秉煜說著還有些委屈,想他堂堂皇帝,卻不能由著自己心意做事,事事都要考慮周全,全無自由。
當初亞父沈雲笙在的時候對自己這禮儀規矩方麵管的就嚴,如今這從先丞相府出身的現丞相許翌琛對這方麵的勸諫也不遑多讓,實在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陸鶴羽笑笑,“多謝陛下關心,臣沒有大礙了。”
孟秉煜點了點頭,又說道:“星如聽說你受傷,本是鬨著要去看你,後來不知道聽誰說你在黎府照顧忠武將軍,這丫頭倒是十分傷心呢。”
陸鶴羽眸光一暗,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皇帝畢竟是皇帝,便是再信任,可畢竟也不能允許有超越皇權掌控的事。
如今這般試探,倒也是皇帝給足了他陸鶴羽麵子。
陸鶴羽道:“多謝公主關心,不過,照顧忠武將軍之言不過無稽之談,我們雖是同僚,畢竟男女有彆,黎將軍也不會同意啊。”
頓了頓,陸鶴羽輕笑一聲道:“至於微臣留宿黎府,乃是黎將軍與黎夫人心善,知臣府上多是些傷殘老兵,恐他們照顧不周耽誤臣養傷,這才留臣在府上將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