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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場好戲(一)(1 / 1)

刀尖上的大唐!

乾寧三年的中原,依舊烽火連天。

乾寧三年的山北,則是風平浪靜。

迭剌部遠遁,周邊各部順服。李大忙著巡查各部,李三忙著搞生產、做買賣,拚命搞錢搞糧。豹騎軍則難得有了整整一年的休整,練兵、巡邏,暫彆刀光劍影,稍離鼓角爭鳴。因軍眷甚多,連偷雞摸狗的都少見,身處其間,幾乎都以為是太平盛世了。

歲末,李安撫終於實現了去年的宏願,在契丹牙帳所在祭天地。

上萬甲兵彙聚潢水之南,前來會盟、觀禮的胡兒比去歲多出數倍,盛況空前。彆都魯作為義從軍的副將,也帶隊伍跟隨來到,參與巡邏,維持治安。義從軍初建時許多人都不願來,待迭剌部敗北,諸部才回過味,結果李安撫卻隻要五千,多一個都不要。作為最早投靠的部落酋長,尤其參與了多場戰事,彆都魯以其表現優秀成了榜樣,被提拔為副將,如今已領有一千牧騎。

千騎,這是彆都魯從前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

因會盟人數過多,許多本該在大榷場交易的牛羊也被牽到這裡,安保壓力不小。彆都魯儘職儘責地領著隊伍巡行,在走過一隊牧人時,揉了揉眼睛,怎麼看著眼熟?忙上前叫住幾人,就湊近又看了半晌,不確定地說“兀裡海?”

這裡距離部落較近,因此兀裡海沒去柳城買賣,而是來此交易。才轉完集市,用部中牲口換了些糧食、鹽、茶等物,便被人扯住,定睛一看,“彆都魯?”

兩個老友時隔多年竟然在此相聚,真是造化弄人,均覺不可思議。還是彆都魯最先反應過來,在兀裡海胸前搗了一拳,叫道“好哇,那夜你先跑了,害得爺爺好苦,原來到這裡。”當年這廝拉著他家去報仇,結果兀裡海打一半自己跑了,若非他大太子見機得快,還要吃個大虧。事情雖已過去多年,可是一見兀裡海,那一幕幕的往事便浮現眼前,揮散不去。

兀裡海聞言,心中不免愧疚。在草原上,打不過就跑不丟人,但是,被苦主捉住,這就有點尷尬了。彆都魯看兀裡海神色黯然,忙改口道“與你耍笑呢。走走走,去我那裡吃酒。怎麼說?他鄉遇故知,此乃人生一大喜事嘛。”看彆都魯不是作偽,兀裡海也決定把這些往事丟在一邊。畢竟出於同源,如今又都在唐人手裡混,天然的親近感讓兩個土酋迅速決定將曾經所有的不快拋擲腦後。

生活,還是要向前看。

彆都魯讓人領著兀裡海先去帳篷安頓,自己繼續領著隊伍完成巡邏,待與下一班交接了,才打馬趕回。帳中,兀裡海端著茶碗吃茶,正與邊上幾個部中小郎君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見他回來,眾人皆欲起身,被彆都魯止住。坐下主位,彆都魯拉住兀裡海的粗糙大手,用力握了一握,便問他來曆。

兀裡海便將這些年漂泊東來,先在契丹人那裡落腳,如今又棄暗投明的故事簡單講述,彆都魯聞罷,也想起自己前些年的苦悶,尤其那四方碰壁、絕望掙紮的艱辛,實在是不堪回首。末了,不勝唏噓“咳,難呐。”

兀裡海與他碰一碗酒,道“還好。有草場,大人又撥下不少牛羊。俺那裡臨水,亦可耕作,還可以羊毛換鹽。左近無大戰,熬過這數歲便好。唉,還是你見機早,部中已近千帳,恭喜啊。”

說到如今的好日子,彆都魯的五官就擠成了花,這一年多他緊跟安撫使,每戰用命,得到許多好處,其中最讓他看重是兩個,一是做了這義從軍副將,一是部落成長壯大。今年已開始從義從軍選調人手去老三都,那是安撫使嫡係中的嫡係,不管會否有一天自己也能有此造化,此中意義不言可知。得益於自己的這個義從軍副將身份,來投的小部落越來越多,其實已過千帳了,雖然還比較鬆散,但是他不急,隻要在軍中站穩,早晚能將他們熔煉都成一家。

以老前輩的口吻,彆都魯無比真誠地跟老夥計傳道授業,道“還是跟著安撫使好過啊。”與兀裡海碰了一碗柳燒,道,“怎樣,要不也來軍中。老三都莫想了,先來義從軍做一陣。”

關於此事,兀裡海確實也在考慮。雖然撥下一萬隻羊,但這些是不能吃的,他們隻能拿到一半的奶和羊羔,部中四五百帳,總計不到二萬隻羊,生活依舊艱苦。若能有部分精壯從軍,那就大有不同。

他已打聽明白,大頭兵的基本待遇是在營不出操時一日兩斤糧,出操或出征三斤,此外一人一歲按六隻羊給肉,據說將來可能會改部分豬肉,肉脯、蔬果、酒還沒算。而且,看唐軍這樣子,在營時短,出征時長,即便無戰也操練甚勤,那就基本是一人一年一千斤糧,六隻羊打底。這還隻是日常吃用,糧賜、衣賜以及軍官的加賜不在此中。當然,這些賞賜義從軍目前沒有,可是吃用的標準並無差彆,立功的賞賜也不低人一等,實際可能還稍多些。

這就相當於吃人家的糧養自己的人,部中能省下不少糧食,養更多的孩子。當然,飯不能白吃,肯定是要跟著打仗出力,反正打仗也不白打,就唐軍這狠樣,跟著打也能有很多好處啊。這些,他剛才可是跟彆都魯這些郎君們問得明白。至於其他隱形的好處,隻要不瞎,都看得出來。不過兀裡海初來乍到,自覺還沒摸清門路,更主要是這半年唐軍沒有大規模招募。少量補充,自有先來者分配,哪輪得到他這個新人。

遇到彆都魯,兀裡海的心思也活泛起來,俯身禮拜,虛心請教道“還望彆都魯兄弟給指條明路。”彆都魯非常享受兀裡海的尊敬,笑嗬嗬將這老兄弟扶起,拍著胸脯說道“包在我這裡。過幾日安撫使大人軍議,會定下明歲如何募兵。若有機會,我與安撫使說說,看能給你弄來多少員額。嘿嘿,這片草場已有一部劃給俺了,待開春便搬過來,日後你我相鄰,還要多多走動,互相關照啦。”

潢水兩岸的這片土地本就豐茂,迭剌部遠躥,休息了年餘,又還被許多血肉滋養,出奇的肥美,彆都魯是做夢都能笑醒。

對於彆都魯的好意,兀裡海又有點猶豫。剛剛他談得明白,彆都魯領這一千義從軍,能到他手下吃飯的最後都得與他合營,否則,他憑什麼能彙聚千帳。想到合營麼,兀裡海就有些不甘心。可是聽說這片草場都給彆都魯劃了一片,說明人家混得很開,這話裡話外,在安撫使當麵也有些地位,就又讓人有些糾結。

究竟是認栽投靠這個老夥計呢,還是自己再挺一挺看呢?

畢竟是老江湖,兀裡海心中這點猶疑被掩飾得很好,舉起酒碗,道“大恩不言謝。不論此事成與不成,我兀裡海都記得兄弟這份恩情。”還是先讓彆都魯衝一波看看吧。

……

帥帳。

李大郎的軍議已近了尾聲。

有資格參會的,李大、李三兄弟之外,武人這邊主要是豹都副使張德、射日都指揮使秦光弼、毅勇都鄭守義,懷遠軍李承嗣,山北營指揮使魏東城,盧龍軍於謙,保定軍李正生以及二舅子掃剌。

鬆漠營如今更名鐵騎軍,也被戲稱舅子軍。

文人主力是馮良建、韓夢殷兩個,不過這回多了一個老頭,正是李安撫的爹,李太公。到了柳城,老漢似煥發了青春一樣投身民政,現今墾田能夠突破五千頃大關,有這三位老漢的一把功勞。

在潢水河畔祭天那日,李大郎躊躇滿誌,李太公更是涕淚橫流。巢亂以來,眼看國家日益殘破,心憂社稷的老李是度日如年。如今兒子成了一點氣候,老漢感覺是在絕望中看到了一點希望,如何能夠不激動。今冬大會盟,老漢是不顧生死,非要跟來,要親眼看著兒子在這雪原上點火祭天。

今歲,僅山北兩城即得糧近六十萬斛,又從鎮中、魏博、汴州買回十萬石,大倉擴建了幾回,更彆說那漫山遍野的牛羊牲口。營州蒸蒸日上,兩個兒子兄友弟恭相互扶持,李家何愁不興?暢想一下再造大唐的遠景,兩滴淚珠又從李老漢的眼角滑落,忙趁人不知,輕輕拭去。

軍司馬李三郎絮絮叨叨準備收尾,隻聽他說“募兵計劃方才已經說明。總體便是這樣,由義從軍、保定軍、盧龍軍等各部,抽調人員補充老三都,至每都二千人,各軍空出缺額,則按計劃募兵補齊。請各位了解,此蓋因河東、盧龍將變,我軍需早做準備,至少要保證老三都六千人隨時可用。諸君須得體諒。”從各部抽人,並且要抽取最精銳的精華,即便不是吃乾榨經,被抽血的兵頭們沒點想法那絕不能夠。縱使李大郎如今威望不低,但是為了安定團結,一方麵要給予實惠補償,主要是適當提高編製員額,滿足兵頭們壯大隊伍的欲望,另一頭,這話麼也要說得漂亮,讓彼此心裡都舒坦一些。

李家兄弟一個紅臉一個黑臉,技能玩得溜熟,李太公越看越是滿意。

去年兩稅以後,劉仁恭果然是一粒糧食都沒送去河東,據說李克用派往幽州的使者都跑成接力賽。囤了兩年糧,練了兩年兵,幽州總算是緩過一口大氣,哪怕比不得當年李匡威時的倉廩殷實,好歹是從李匡籌時的窘況爬了出來。

有糧有兵,劉大帥腰杆就硬,最近乾脆也不裝了,開始跟燕留德、薛阿檀及其手下將士頻頻接觸,赤裸裸地厚幣挖角這些河東銳卒。河東什麼光景彼此心裡有數,在幽州過了年餘好日子,哪個心瞎了願意再回去受苦?據說是應者甚眾,燕留德都快壓不住了。

劉大帥這擺明了是跟河東決裂的節奏,而晉王是絕不可能咽下這口惡氣。

保定軍指揮使麻利,不,李正生將軍立刻帶頭表態,跳起來噗通跪在地上,“咚咚咚”就磕響頭,道“全憑大人做主。”這造型實在有些過分,你小子直接來個滿,讓其他這些兵頭們怎麼表演?在大唐,除了個彆大典,大臣向天子彙報工作都不帶磕頭的,一般也就是鞠躬。下跪磕頭?這是奴才常乾的事兒,比如中官兒。但是李正生不在乎,他胡兒出身,又認了李安撫當爹,那兒子給阿爺磕頭這不天經地義麼,他人設就是爸爸的忠仆好兒子,一點毛病也無。

眾人本就都是跪坐在坐墊上,張德、秦光弼、鄭守義磕頭磕不下去,靖塞軍魏東城、盧龍軍於謙也不能如此沒有操守,眾人忽略了麻利的阿諛,紛紛向李大叉手唱了個“喏”,都對這個沒底線跪舔的麻利非常看不上眼。二舅子掃剌內心鬥爭了一下,跟著老黑他們也是叉手行禮,沒敢走麻利的道路。

義從軍的人沒資格來聽會,自然也就沒人出來表態,當然,估計他們也不會反對就是。懷遠軍還要繼續擴編,但是隻能直接招募新兵,所以李承嗣也不用說話。二哥看看局麵,感覺又到自己發言的時候了,清清嗓子道“那麼,軍士何時能到,又有多少時日整頓。”

對於老黑的助攻,李三郎一向受用,道“宜早不宜遲。眾將皆在,今日回去即做安排,明日我會派人至各軍,與諸位協調辦理。爭取十日內完成調撥,借著會盟,缺員者可就地募兵。各部頭人這不都在麼,明日李帥請各酋豪飲宴,正好問一問,看他們有甚想法。我琢磨著,各部都出一些便能補齊,即便略有不足,亦不會多。上元節後南返,路上即可行軍磨合。至於有多少時日整頓,這得看時局變化,應該還算寬裕。”

此前,李家兄弟已向眾人通報了時局。自打魏博、汴州那邊生意開張,各地的消息便開始源源不斷送到。雖然山高路遠不免延遲,可是有船有馬,也延誤不了太多,就算晚上一半個月,比從前那樣兩眼一抹黑強了太多。

與營州比較相關主要是這麼幾件事情。

首先還是關中。去年三鎮犯闕,聖人流離失所,在外浪蕩了許久才被河東軍送回家。天子痛定思痛,抓緊招募丁壯補充不中用的神策軍,同時新置了安聖、保寧等新軍,選補數萬人,以宗室諸王統率,準備重整旗鼓,再樹朝廷威儀。結果,事情才開個頭,李茂貞這個殺才竟趁李克用東歸陷在魏博,出兵東征,天子剛剛拚湊起來的人馬未戰先潰,天子在長安屁股都沒坐熱就又被趕出家門。

據說,天子想去河東避難,剛過渭水卻被鎮國節度使韓建迎到華州去了。李茂貞於是打進長安大肆擄掠,一把火燒了宮室。忠心耿耿的李克用威脅要再次勤王,李茂貞這臭流氓也光棍,上表請罪,決定將從長安城裡搶的財貨捐出十五萬貫給天子修宮殿,玩得一個絕。不過,天子到現在還貓在華州窩著,也不知是不敢回去拿錢還是被扣住了。據稱,晉王揚言關中藩鎮不敬天子,他還要勤王。

第二件,是汴州與鄆、兗二朱的戰事。三頭豬打了多少年,朱瑄、朱瑾愈發窘迫。尤其去年魏博斷了河東南下的道路,二朱徹底失了外援。其實在這哥倆的身後還有個淄青王師範,但是王大帥吧,咳,不提也罷。總之,李克用回太原後,東平王也立刻掉頭向東。汴將龐師古、葛從周圍了鄆州掘壕數匝,已困城半年,據稱城裡乏糧,城破就在眼前。至於兗州朱瑾,早已是死狗一條,坐視朱瑄被圍,等鄆州城破,他也蹦躂不了幾天嘍。

第三件事是河中。前年李克用扶了女婿王珂上台,又殺了王瑤給他鋪路,但外麵還飄著一個投靠朱全忠的王珙。南邊傳來消息,王珙、王珂這哥倆最近也不消停,說不定哪天又要大打出手。為什麼關注這哥倆?還不是因為河中有鹽池,是營州的重要競爭對手嘛。

勤王,朱全忠,這是兩個影響李克用決策的重要因素。如果關中鬨得歡,保不準李克用會先勤王還是來收拾盧龍。而河中、汴州的動向,無疑都對李克用有直接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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