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取黃粱!
倘若教蕭容給所有人在心中劃分個排位,那蕭老爺子定是處在等級最高的一類。
彆看他年紀小,很多東西看得卻通透。自己之所以能像如今這般行事恣意、無法無天,且少有人敢於輕視自己,這和爺爺對他的寵愛是分不開的。
當然,和他生得俊秀嘴又甜也是分不開的。
思及此,車廂裡頭的蕭容滿意地又點點頭。
他曉得地位給自己帶來的人氣,曉得自己享受著多少人夢中也難以企及的特殊優待。他也看得見彆人的境遇,更從未忘記過,自己擁有的一切是多麼的值得珍惜。
從不更事到懂事,屬爺爺對自己照顧得最無可挑剔。
爺爺知他的性子,曉得他不喜管束,從不安排多餘的課業,也不會逼他練功。
饒是如此,自己的月例仍是同輩的兩倍不止,花也花不完。於是乾脆招了個賬房,但凡有熟識的人手頭緊,來問他打個欠條,便可去賬房那兒借筆銀子。
起初這手筆簡直讓那些哥哥姊姊們紅了眼,但見慣了老爺子寵他,歎口氣便也算了。
嗐,誰教這小子是老幺呢!年紀小就是招長輩疼。
蕭府大院小院甚多,繞著各式各樣的小路兜兜轉轉,兩名轎夫在“怡清園”門口穩穩地停下了。
蕭容從懷裡掏了點碎銀子打賞,進了院門,便見裡頭草木青蔥,視野開闊,花圃外頭擺了張雕花檀木圓桌,上麵擱著茶壺杯盞。一旁等身高的支架上放著一根橫木,被一隻威猛的大雕用鋒銳長指甲的爪子握著,它披覆的每一根羽毛都閃爍著金光,蕭弗狩脊背挺直地站在前頭,兩手背在身後,正眯了眼瞅著它。
“雕兒雕兒,你可去過雲上?”
向來威嚴的家主這般對著一隻雕說話,遠遠瞧著,蕭容忍不住笑了起來。
爺爺真好笑,雕兒怎能通人語?
然而,伴隨著一陣狂風驟起,那隻金色大雕清越地唳了一聲,足有四尺的巨翼“呼啦”一聲展開,在上空高高盤旋,又似是對蕭弗狩說話一般再唳一聲,漸而遠去。
它展開翅膀的模樣真神俊,蕭容仰著小腦袋,直至那個金色的亮點隱沒於蒼穹。
“這是哪裡來的雕?”
從記事起這支架便已立著,如今還是頭一回見有這般大的鳥兒立在上頭。
蕭弗狩笑著看他一眼“金雕百餘年前便曾造訪蕭府,自那時便立了’金雕架’,偶爾會見。”
“真美。”蕭容回想那風姿,忽的便想起火步滅離去時的背影來。“很像我初識的一個人。”
蕭弗狩頗感興趣地低下頭“哦?不知是誰,竟有這般風采?”
蕭容神秘兮兮地四顧一遭,小聲道“火家四郎——火步滅!”
“嗯?”蕭弗狩持著珠串的手一頓,“城西火家的小子,怎麼也來了這裡?”
“孫兒也不知,他隻說是來看我的,卻沒說上幾句話便走了。”蕭容的一雙眼忽然亮起來,“他還說以後要找我玩呢,爺爺,您是沒瞧見那輕功,真是美絕了——”
他說著,便展開雙臂,作勢比劃“就這麼輕輕一躍,能倒飛出好遠去。模樣也特彆,青絲中摻著一綹火紅的發。”
蕭弗狩看著他睜大的雙眼,臉上露出慈和的笑“火家先祖是純正的’火體’,因著體內火氣太盛,才影響了發色。這樣的體質,極適合修習火家的’烈焰心法’,假以時日,多能成長為武林的一方巨擘。正因如此,火家選擇家主時,向來先行考慮發色特殊的子弟。”
蕭容聽了,恍然道“這般說來,火步滅的資質極高,這般年紀能有那等輕功也無甚意外了。”
“我們天賜是小了些,再過三年五載,也是極好的。”
還要等個三年五載?
蕭容摸了摸鼻子,追著蕭弗狩往花圃去的步伐,跑到前頭擺了個架勢,道“爺爺,您瞧我近些日子照著書冊修習的功夫,雖說沒多少真氣,可動作也練熟了。您就把後麵的那些拿來給我看看唄?”
他將餘光瞧著蕭弗狩,心裡有些緊張,便按著刻印在腦子裡的招式使出來。那動作宛如行雲流水,半分沒有小孩子的荏弱和生澀,倒真像個有模有樣的練家子。
一旁侍立的福伯待他打完了,老臉都笑出了深深的褶皺“容少爺真是天資過人,待再過幾年,怕是整個府裡都少有敵手了。”
“謝福伯誇讚。”蕭容樂嗬嗬回了一句,又走近扯著蕭弗狩的袖子,“爺爺,孫兒不要三年五載,您將後麵的招式拿給我看,可好?孫兒隻想快快變得厲害,保護爺爺!”
蕭弗狩本還眯著眼不動聲色,聽見最後一句卻笑了,屈起一指敲了敲孫兒的額頭“爺爺倘若要仗你守護,這家主不當也罷。”
蕭容低頭撇撇嘴,靈敏的耳朵卻捕捉到老者的聲音“阿福,把蕭氏中乘功法第三冊拿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