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取黃粱!
蕭容長到三歲,家裡頭雖說對他百般放縱,但一直以來在城北長大,走到哪裡都在家族的管轄區域內,這樣出遠門,倒還是第一次。
“娘親,我走了。”他摟著杜芊芊的頸子,毛茸茸的黑腦袋在精致的肩窩裡亂蹭。
“天賜出門一定帶著護衛。”杜芊芊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已經開始想你了。爹,我能帶著娘親走麼?”
“你滾吧!”
蕭漠和一腳把他踹出了門外。
既然是去做客,服侍的人自有火家安排。蕭容也隻是帶了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小廝說說話,蕭府安排的護衛倒是有六個。清一色穿著黑色的勁裝,混在護送隊的一片紅色裡頗為紮眼。
來接人的隊伍排場擺得很講究。烈烈紅色一片的護衛隊,身下騎著的都是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就連車廂也分外高大,暗紅的色澤,銀白色的鳳凰花紋。最走心的是車廂外頭還用紅綾綁了一朵大花。
被陽光這麼一照,蕭容出了府門便不自覺地抬手擋了一下。
怎麼說呢……
俗啊,太俗了!這火家是和紅色死磕上了怎麼著,泱泱一片,簡直辣眼睛。
他戒備地往隊伍前頭瞅了瞅,還好沒見到有人拎著鑼,隊伍裡也沒瞧見嗩呐。否則吹吹打打,他說什麼也不要走了。
隻是這麼大陣勢,不用出聲也招了許多人圍圍繞繞地看。他硬著頭皮走上前,腳尖一點,輕飄飄地上了車子。後頭緊隨的小廝正要把車簾放下,便清晰的聽見人群裡有稚氣的聲音咋咋呼呼——
“爹爹快看,新娘子上花轎了!”
蕭容笑眯眯地一麵往車裡進,一麵磨牙。身後的小廝——金子將將放下簾子,健壯的車夫便長鞭一甩,“啪”地一聲,三匹駿馬邁開長腿,宛如離弦之箭,彈射了出去。
轎子旁側的護衛隊長聽見裡頭傳出“噗通”悶響,便道“容少爺,您沒事兒罷?”
蕭容推開跌在身上的小廝,沒好氣道“怎麼這麼急著走?還沒坐穩呢。”
外頭的隊長“嗬嗬”笑了起來“待會子教車夫給您賠個不是,他慣來粗心,但趕車的能力絕對是一流的。”
“你們每回出門,都是這麼個陣仗?”車裡頭的聲音悶悶的。
“這回算是比較隆重的了,我們三少爺對您格外上心,挑選馬匹、定製車廂都是他親力親為。您覺著怎麼樣?”
“……”蕭容狐疑地瞅著頭頂那天花板一樣,高得不像話的棚頂,總能看出些不對勁的味道。
自己這小身板,用得著這麼大的車廂來裝?
“還算舒適吧,就是這品味有些奇特。”
隊長難得聽見有人吐槽火步滅,稀奇地瞧了轎子一眼。
“您若是有甚麼需要的東西,儘管說,路上給您添置。”
“麻煩你們了。”
青宸京雖說是京城,卻也不過是被山麓與河流分割出的一塊較大平原,因著較為富強便得了這麼個統稱。外圍城牆為萬人耗費十餘年修建而成。四大氏族為著方便管製,雖然沒在彼此管轄區域之間建立隔離用的城牆,交界處卻留存了相當大的空地,不同城區涇渭分明,可謂“城內有城”。
隨著人聲漸漸遠去,車外的房屋漸漸稀落,林木漸多,最終駛上了寬寬的官道。
蕭容掀開窗簾,問外頭的隊長“到城西還要多久?”
“需得兩日左右。”
蕭容點點頭,回身瞧見桌上擺了些棋牌,便扯了一旁的小廝。
“哎,金子,你會打牌不?”
金子瞅著他,笑嘻嘻地“會一點兒。”
倆人玩了一會兒,寶子連輸五局。垂頭喪氣地理了理牌,便聽見蕭容道“金子,你不用顧忌身份,有甚麼好牌,隻管使出便是。”
“少爺。”金子欲哭無淚,“小的手裡沒有好牌。”
“一樣也沒有?”蕭容有些懷疑,見金子連連點頭,回想先前的幾把,確實沒見金子有什麼出彩的牌麵,便乾脆從自己牌裡抽出兩副比較大的牌,混到了還沒來得及摸的牌裡。
“把你的牌勻六張給我,你再摸六張。贏了這個月月例翻倍。”
金子眼睛一亮,打了雞血似的挺了挺胸膛。
臉麵欸!這樣要是再輸,還要什麼臉麵?更甭提贏了還有白花花的銀子等著自己。
他懸著心口摸了牌,展開一看,樂得拍大腿跳起來。
嗐,最大的兩個炮仗都在自己手裡,還怕什麼?
他自信滿滿地算了又算,一張張骨牌打在桌麵,拍得啪啪響。
蕭容看他這副模樣,也來了興致。一邊琢磨一邊出著牌,小牌小炮接連不斷。
金子起先還誌得意滿,可漸漸到了後頭,除了手頭的兩副大牌留著,桌麵上卻沒什麼能拿的分了,打了也沒什麼收獲。
再看看少爺手底下的一堆牌子,眼見是沒有贏的希望了。
“嘖嘖嘖。”等牌局散了,蕭容探頭瞅著他手裡的牌,“捏了兩個這麼大的炮,等著下蛋呐?我要是你,就把一個大炮拆了,能拆出三個小炮來。”
金子癟著嘴兒,心裡十分委屈。
原想著拿贏來的錢給阿雯姐買胭脂的,少爺讓了自己這麼多,卻還是輸了!
是自己太笨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