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最後還是吃了一個玫瑰月餅,嘗嘗看到底有什麼新奇之處,竟得暄和這樣喜歡。玉卿恍恍惚惚的想著。
她有些發燒,月餅的甜膩讓她喉嚨更是難受,玉卿倒在床上,半眯著眼,仿佛看到了窗外的月亮圓的很好看,寒月當空,良人在旁………
三年前暄和就變了。
連晏子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都看出來了,玉卿又怎會察覺不到。
隻是,他是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乃是平常,玉卿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不是不在意,而是端著皇後之位,她沒有資格說。
世上最沒資格說的人就是她。
皇帝不再是十五歲的太子,玉卿也不再是十歲的孤女,她們都不是少年時衝動熱烈的所謂愛情了。成年人的世界,總是參雜太多利益和權衡。
玉卿騙自己,看不到每年一茬一茬入宮的秀女,聽不到時不時傳來宣布封位份的旨意,感受不到他心不在焉的目光,和冠冕堂皇說著都是為了皇室的借口。
直到三個月前,他心愛的怡佳貴妃在自己宮內失足小產,手底下的丫鬟一人接著一人說是看見皇後推了一把而至,玉卿當時覺得可笑至極,正想辯駁,暄和的一耳光打的她措手不及。
他信了,那雙眼睛裡蘊含著滔天大火。
沒有質問,沒有辯解,玉卿直接被撤了皇後之位,降為妃,禁足在這永安宮裡三月有餘。
他們曾經那麼相愛,如今也淪落到這番模樣……玉卿不明白,他們明明對著上蒼用生命起誓永遠愛著對方的啊。他為什麼不信自己…
玉卿睡得很不安穩,直到午後秀禾叫醒她時,她出了一身冷汗還在模模糊糊說著夢話,秀禾說,依稀聽得見是在喊皇上的名字。
玉卿醒了後又咳了許久,晏子興高采烈的跑了進來說有好消息,玉卿心裡一顫,卻是希望再一次落空,不過是太醫院的院長歐陽連易過來請脈罷了,對外說是秋後易受涼,便向皇上說要請了後宮所有貴人的脈,以防萬一。暄和同意了,他一大早就走遍了後宮,午時,終於輪到了玉卿。
玉卿知道,他肯定費了很大的周折。
通稟後,歐陽連易提著藥箱進來了。他還是老樣子,右腳有些坡,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醫官的官服有些深邃,顯得他有些老成過頭,實際他不過比她大一歲而已。
歐陽連易進門衝玉卿行了一個禮,玉卿笑了笑遣散了幾個侍女,獨留秀禾在內。秀禾瞥眼看了看晏子,晏子心領神會的出去關上了門站在門口把守著。
歐陽連易“跟我走吧,我最近得知北地有種奇藥,能治你的病。”
歐陽連易邊說著,邊打開箱子。
玉卿沒有吭聲。
良久,她才緩緩的道“我不能走,你知道的,我十歲那年起就沒有離開過暄和。”
“且不說那藥是否真的有效,北地遙遠,此行我若走了,怕真的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而且最近我吐血也少了,偶爾手巾上也就一兩滴,隻是燒的厲害了些,昨日午夜夢回,好像又看到暄和來陪我了。”
歐陽連易拿銀針的手頓了頓,他這一生治好過無數病人,可唯獨身邊的人一個個因疾病離他而去,父親,哥哥,如今,還加上了她。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從前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昨日玉卿來找他,診得的是肺癆,他驚慌失措一夜無眠,這病,一旦得上,藥石無醫。
歐陽連易號著玉卿的脈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的道“我在這個世上,隻有你一個親人了,我亦是你唯一的親人,所以,你不能死。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會全力去做,哪怕用我的命換你的命,我仍在所不惜。”
玉卿咯咯的笑了起來,笑這個笨蛋,這麼多年了說起話來還是那般不著調。
以命換命,虧他想的出來。
歐陽連易又開了幾副藥,叮囑了很多,不能多思,不能吃酒,不能吹風,不能………
玉卿儘數應了下來,
歐陽連易收了藥箱,不死心的仍問了一句“跟我去北地吧,我知道你在這裡並不開心,你若去,我明日便帶你走。”
玉卿停了笑意,語氣變的極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亡命天涯,你能帶我走多久?”
連易再沒有吭聲,這句話像是一舉擊中他的死穴,對,麵對皇權,他猶如螻蟻。
玉卿有些不忍,咽了咽口水道“我再想想吧,如果哪天我想走了,我一定去找你。”
連易聞言眸子又重新有了亮光,臨走時堅持把他帶了二十一年的平安符交給了玉卿,親手掛上她的脖子。
玉卿有些驚訝“這個是你母親為你求的……”
連易按住她的肩膀“我如今隻有一個念想,你必須活著,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