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日,太陽才自天邊升起,便有三十餘精壯的漢子,都是一身勁裝,策騎在一匹匹駿馬之上,自赤城堡一路向南奔馳而去。
他們迎著涼爽的秋風,在白河穀道上一路奔馳,身上的大紅鬥篷迎風飛揚,猶如晨霧中一條火紅的巨龍蜿蜒飛馳。
雖隻是三十餘人,卻是有軍馬近七十餘匹,看來他們是準備一路換乘,好似有何急切之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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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七日,正午,北京城的德勝門外有一間“元隆昌”車馬行,門前有一高近三丈的木杆子,上麵掛著一個大柳罐鬥,再加上一串兒羅圈兒幌,下麵穿著長長的紅布條,非常之醒目。
此處車馬店與阜成門外的一般,占地都是極大的,內裡房屋廳堂一排排,除了馬廄、牛棚外,還有很大的場院,用來停放大車,更是連庫房和貨棧都是十餘間。
車馬行內不僅能吃能住,養馬喂牛,駐車存貨,在一間大廳內更有大鼓書等表演,以供往來住宿的客商在此歇腳時娛樂。
在車馬行後院還有六個獨立的小院落,如今,這六處小院子都被張誠等人占用,就是整個車馬行都是他們的人。
幾輛馬車奔來,直馳進一處院落內,正是禦史喻上猷,禮部主事袁彭年,兵部職方司主事王調鼎,戶部河南清吏司主事馬嘉植,還有一位是通政司經曆梁羽明。
他們中的王調鼎、馬嘉植、梁羽明等三人,經過張誠的一番運作,如今都已升職到各部司中任事,正因如此,更加堅定了他們攀附張誠、依存於張誠身邊的決心。
早前得信,知道張誠今日下午便會趕至京城,他們幾人便相約找到禦史喻上猷,急急的來到城北元隆昌車馬行見張誠。
此時,張誠的親戚工部營繕司郎中吳錦康與夫人吳韓氏已在廳堂內,正與張誠商談著迎親諸事。
“諸般事務都已是安排妥帖,誠兒你人已到京師的信息也是報到了季府,離娘肉、麵也都是送了過去,明日正午時分季府擺有酒宴,以答謝京中的親朋,誠兒是要出席的。”吳夫人說道。
“此中諸事,張誠卻是不知,全憑姨娘妥為安排吧。”張誠答著。
“此番姨娘會與你婷玥表妹一同前去宣府,參加誠兒的婚宴,且要在宣府住上些時日,也隨便陪陪我那妹妹。”吳夫人又道。
張誠自是高興,他道:“如此甚好,張誠此番帶來的車架足夠,若是知道姨娘會去,我家嬸娘定必開心。
隻是不知吳大人是否有時間,一同前往北路,參加張誠的婚宴。”
吳錦康略有些惋惜的神情,道:“老夫也想,隻是公事繁忙,卻離不得身啊。”
就在這時,外麵來人稟報,說禦史喻上猷等人已到隔壁院中,問張誠如何安排。
吳夫人聽說有客人來到,便說:“這迎親諸事都已安置妥帖,誠兒既有客人拜訪,姨娘就先回府了。”
“如此也好,明日午前張誠便過府拜望,一同前去季府赴宴,張誠這邊叫車送姨娘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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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在元隆昌車馬行元字號院中,張誠、吳錦康、喻上猷、袁彭年、王調鼎、馬嘉植、梁羽明、魏知策等諸人邊吃邊聊著。
如今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與張誠有了一絲絲的聯係,他們都在朝中任職,公事繁忙,無法趕往北路去參加張誠的婚宴,今日便在此處歡聚,權當是提前慶祝了。
眾人推杯換盞,現場氣氛好不熱鬨,他們這些人涵蓋了禦史、工部、禮部、戶部、兵部、通政司各個衙門,隱然形成了一個以禦史喻上猷、工部郎中吳錦康為首的小團體。
當然,他們背後的靠山,或者說金主,還得是張誠,他們這些人等在不久後的將來,必定要成為張誠在京師的釘子,成為他的馬前卒子,為他搖旗呐喊助威。
酒宴直到申時,方才結束,送走眾人後,張誠又接報說,閣部楊嗣昌派人來傳話,若是方便的話,請他過府一敘。
張誠不敢耽擱,他對魏知策、林芳平、蘇珍香等人吩咐一番後,便帶上四名護衛隨著傳信之人,策馬奔向京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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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楊閣老,末將在北路已募得新勇八千餘眾,加原右翼營的千餘殘軍,現有軍兵近萬,隻是操練時日尚短,且軍械不齊,目前仍是無法出戰。”張誠側立在一旁稟道。
楊嗣昌坐在椅中,一副沉思模樣,他的神情中似乎有許多難言之隱,良久,才道:“忠忱啊,我知你亦有諸般難處,然國帑不足,雖北路疲敝,難以養活如此近萬大軍,卻仍需你就地設法籌措,萬不可指望朝廷撥付錢糧諸事。”
他頓了頓,又道:“湖廣事急,獻賊複叛,如今已是難治,我已向陛下請命,將親往湖廣督剿獻賊等諸股逆匪,我已請調左良玉、賀人龍等諸將領軍聚於襄陽,
你此番回返宣府後,也要加緊營操諸事,錢糧之事你自行設法,軍械之需,我會安排兵部、工部儘力滿足與你,此事你可直尋張若麒即可。”
“請楊閣老放心,最晚來年六月中,快則今年底,北路至少可拉出四五千人馬,張誠願追隨閣部清剿獻賊。”張誠抱拳施禮道。
楊嗣昌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他沉聲道:“若能如此,當是最好。隻是營操練軍一事,卻是急不得的,若是不堪用,急於出戰,反倒是不見得有用。
我想湖廣督剿流寇之事,憑左良玉、賀人龍諸將,尚有可為,你先安心練軍吧,待流寇遁滅,恐東虜再來,你的近萬大軍要儘速練成啊。”
“是,張誠省得,請閣部放心,定必不敢耽擱,以求儘速成軍。”
張誠心知,楊嗣昌此番出湖廣督剿張獻忠、羅汝才,前期卻是一片光明,卻被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個“平賊將軍”的名號,先委左良玉,又許賀人龍,最後卻還是給了左良玉。
可因此事又惹得左良玉、賀人龍兩位大將都心中有怨,最終,湖廣剿賊大好局麵一遭斷送,被張獻忠偷襲襄城得手。
楊嗣昌也落得失陷封藩之罪,不得已飲鴆身亡!
他想在今日給楊嗣昌提個醒,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回去,他知楊嗣昌雖頗有才華和韜略,卻是心胸狹隘之輩,此時,若是勸告與他,怕會惹禍到自己身上。
隻得默不作聲,與楊嗣昌又閒聊了些軍務,便起身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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