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光見他扭扭捏捏的樣子,又是一腳“我最受不了你這樣。跟個女人似的。”
眼見華胥又要被打,江岄忙勸道“好了好了,玄光你彆欺負他了,本來就夠傻了,再打就該回爐重造了。”
“我欺負他?明明是他自己找打。”
“……”連躲都不敢躲。
江岄看著他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樣子,以手扶額,轉回身繼續走去。
走出幾步後,卻發現身旁少了一人。回首望去,浮黎站在一片繁華街景中,素衣長劍,微微低著頭,神容清冷。
江岄疑惑道“怎麼不走了?”
“回答。”浮黎緩緩開口。
這句話簡直猶如恐嚇,玄光與華胥聞言,停手不敢打鬨了,隻定定的看著江岄,似乎也在等他回答。
被這三人視線牢牢鎖住,江岄不由得背脊發涼。
對峙片刻,浮黎沉著麵朝他走來。
“回答。”浮黎重複道。
兩人距離陡然拉近,江岄頗受驚嚇,背後涼意更甚,連忙開口道“我沒想過這個,什麼心儀不心儀,沒想過沒想過。”
浮黎神情依舊,並不滿意。
“那不妨…現在想想?”弱弱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顫巍巍的傳來。
江岄暗暗吐血,側身越過浮黎瞪了一眼華胥。
浮黎濃墨一般的眸子如一泓深潭水,直直地盯著江岄,江岄頓感周身威壓。
沒辦法,隻好再抬頭望望天,嘴角微抽“沒有。”
而後搶先一步,伸手拽著浮黎的衣袖朝長街儘頭走去。
浮黎被江岄一抓,身形有些僵硬。
“哪來的心儀之人,我以前仇人那麼多,個個都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要是以後真有人能入我眼,怎麼也要打得過我才行,我可不想再多個軟肋。”
話音剛落,江岄便感覺手上拽著的力輕了些,回眼一看,浮黎眼中似漾起了一圈光亮,然而,這微不可查的變化頃刻即逝,又化為一片清冷淡漠。
“那上神還是孤獨終老吧,哪有女子能打得過你啊。”
“你再說話我拿劍給你舌頭割了!”
得了,又吵起來了。
走著走著,江岄突然感到腳底一沉,兩腿陷入一攤淤泥裡。上一刻還身處鬨市,此時卻困身於一片田地中,身後打鬨著的華胥玄光二人也不見蹤影。
江岄浮黎對視一一眼,承影出鞘,戒備起來。
四周是漫無邊際的田野,遠處隱隱約約有幾戶人家,乳白的炊煙和灰色的霧靄交融在一起,像是給天地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宣紙,幾隻飛鳥從竹林河邊飛過,嗚嗚啞叫著,又不知受了什麼驚動,拖著聲音,朝遠處飛去。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從田中冒了出來。
江岄手中聚靈,抬起沾滿稀泥著腳小心的挪動著,慢慢靠近,卻發現老人,正專心致誌的,在插秧。
浮黎卻是一身白衣無塵,收回承影,對著老人躬身行禮“前輩。”
江岄見狀,施法抹去了衣衫上的泥水,正了正身子,也跟著行禮。
老人回過頭,滿是皺紋的臉上,黑色咒枷很是醒目,看著江岄笑得眸子晶亮。
想必這位,便是為情墮魔的夜神,如今的鬼府君主,隻是不知為何,竟這般蒼老。
江岄被這老人充滿憐愛的目光盯著看了好一會,麵上紅透一片,實在是忍不住咳了兩下,出聲提醒。
夜神不慌不忙的收回目光,低下身子繼續插秧,口中念叨著“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江岄正想開口詢問,便見夜神又喃喃道“天機不可泄露。”
嘴角抽了抽,行吧,他不問了。江岄啞然,雙手抱胸站在一邊。
兩人安靜的等著夜神忙完手上的農活。
終於,老人栽完了手上最後一棵秧苗,扶著老腰直起身來,浮黎上前準備攙扶,老人擺手拒絕,轉身又看了一眼江岄,而後對著浮黎歎息道“眼光尚可,你心中所求卻是難乎其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