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劍俠傳!
一百二十四
開封魔教分壇壇口,袁可玉剛剛和十幾個長老香主一類會麵,無非是再次強調不要鬨事,等待張存仁方麵和胡一達的和解。
幾個時辰之後,袁可玉終於說服這些長老香主們,一一將他們送走,不過卻是費了不少功夫,說得嘴都軟了,在天山之上時卻是沒有說過這麼多。
便轉回了內堂,行了幾步,便看到一人穿著普通服色的教眾衝他打個眼色,袁可玉愣了一下,想起了是誰,便停下來,看看左右,向堂中內室內去,又吩咐左右護衛退下,隻留下那個教眾。
那教眾一把摘下頭上的白色連帽,正是李群山。
袁可玉端了一杯茶來,道“李大俠怎麼到這裡來了?可是有什麼事可玉可以助之。”李群山在為張存仁療傷之時與袁可玉也算小的交情,便還客氣一分。
李群山坐將下來,道“你快快散了部眾,快快逃走,我來時已然看到吳元濟大軍在後,張存仁準備動手,而我那師弟也帶著一群偽君子到了城中,隻怕正和張存仁接洽,現下你可以說已然沒有了勝算,就算暴起發難,也敵不過有準備的張存仁。”
袁可玉微笑道“大俠怕是道聽途說的罷,張大哥已然決定與我遠走高飛,隻等和解完畢,我們便不再出現在江湖上。”李群山說了張存仁的壞話,原本端給李群山的茶也不再遞出去,袁可玉反倒拿在自己手上喝了起來。
李群山急道“現在是風雨欲來之際,你怎麼還這麼氣定神閒,你要是晚上一步,你手下上萬無辜之人便要成了吳元濟刀下之鬼矣,吳元濟正在齊地沒有撈到功勞,到了這裡,肯定大殺特殺,挽回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袁可玉笑道“謝謝李大俠了,不過這是本教之事,不勞李大俠費心。”
李群山被噎了一下,道“你是懷疑我說的話麼?獸不凡已然被悄悄殺死,不信你可以查?張存仁聯合吳元濟還有胡一達將你出賣了。”
袁可玉悠然道“李大俠,張大哥待我,天地可鑒,倒是李大俠,你身為正道大俠,為何來救我這個魔教妖人,為何為聖教弟子這般著急,我記得,三際峰被攻被就有你一份功勞呢?雖然你與張大哥有療傷之恩,但是你我之間可是仇家,下次見麵,便要撥劍拚殺,這一次看在張大哥的份上,便放你歸去。”此時袁可玉心中暗暗懷疑李群山貪圖美色,神色間輕蔑不已,心中暗道“說不定這人就想和自己發生點兒什麼,真是惡心。”袁可玉的嫌惡的神態浮現於臉上,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來,李群山自然也可以看出來。
李群山看了袁可玉一眼,歎了口氣,道“李某殺的害善之惡徒,不殺無辜之人,魔教之中也不儘是惡徒,是故才來相勸,既然你不信,那便是天數如此了,告辭了。”說話間有些心灰。
袁可玉隻感到眼前晃了一下,以為李群山要突襲,立時將暗藏在袖中的短劍揚起來,作個防守的姿勢,隻是再定眼看時,桌前那有李群山的蹤影,袁可玉大駭,才知道剛才要把李群山留下是大話了。
晚間時分,袁可玉在堂間幾個香主商議,袁可玉想的是將部眾分散,隻是許多事情需要與下屬分堂堂口的香主們商議,他是十大長老中僅存的一位,平日裡也接觸不到底層的教眾。
便看著香主們都離去了,隻有本地的分堂堂主還留在這裡,便聽到門口的弟子奔過來對著分堂堂主一陣耳語,過了片刻,分堂堂主悄然上前,低聲道“大長老,我聖教教眾和鐵拳會的弟子起了衝突。”袁可玉心中一緊,道“怎麼樣了?”分堂長老道“我們聖教教眾倒是沒有怎麼樣?隻是打死了十多個鐵拳會的弟子。”袁可玉心中作難,想到張存仁對白蓮教已然是極為容忍了,現下出了這樣的事情,想必他又要為難。
袁可玉站起來,對左右道“我親自去找張存仁。”那分堂主跟在後麵叫道“叫上一百個好手跟上。”袁可玉有些怒火,便道“你們不用跟著去。”那堂主揮手,便隻跟上十多個人。
袁可玉心中暗自道“大哥已然為了我退讓了那麼多,卻不想仍然出了事端,卻是如何才能將此事平息?”一行人走了片刻,便到了鐵拳會的門口,鐵拳會門口的鐵拳會弟子個個對魔教一乾人怒目而視,袁可玉一見,心中更加焦急。
便進了堂中,揮手讓手下的教眾在外等候,隻見張存仁一人在堂中負著手走來走去,麵上現下作難的神色。
袁可玉上前,想說一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此時兩人好不容易平息事端,不起底下人又打了起來,袁可玉責怪底下的幫眾也不是,讓張存仁再次出麵安撫鐵拳會幫眾卻又說不出口來。
張存仁坐了下來,對袁可玉輕聲道“你的心我是知道的,隻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底下人我也壓不住了。”袁可玉道“我自然會將幾個凶手交出來,想來這樣便可以保全兩派的和氣。”此時袁可玉對張存仁心疼得要死。
張存仁道“現下幫中看到我儘力為你們謀劃,還花掉了幫中多年的積蓄,早有不滿,幫中都在傳言,說魔教是想借助我鐵拳會向正道聯盟複仇,今天幾位長老香主都來找過我,不單下層的幫眾這麼想,便是幾位信得過的老兄弟,現下都開始不信任我了,看到幾個老兄弟對我懷疑的眼神,我心何安。”說完手抓住了袁可玉的手,顫抖起來,顯然是心中極為痛苦。
袁可玉默然不語。
張存仁上前道“我也想問一句,你是不是真的隻想借助我對付胡一達,底下人都是這樣說的。”張存仁語氣中帶著三分試探。
袁可玉臉色一白,道“你懷疑我,張大哥,你怎麼可以懷疑我,我對你如何?難道你不知。”說話間已然開始急起來。
張存仁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我被獸不凡等人打傷之後,你救我是不是也是獸不凡授意?”此時張存仁臉上一臉懷疑之色。
袁可玉臉色又白了一分,道“張大哥,你……”
張存仁又道“你聽聞三際峰被攻被破也不急,是不是想借住我手,聯合起來對付胡一達,我鐵拳會還有十多萬幫眾,各地車馬行,鏢局等也不少,你是不是打了借助鐵拳會的主意。”
袁可玉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臉色發白,這幾句話,如利劍一般射中的袁可玉的心口。
張存仁何時這樣說過話,這話語便如同一個陌生人口中說出來一般。
張存仁道“我自命俠義英雄,以前魔教數次金錢拉攏,甚至許以高位,我都不屑一顧,所以魔教就派你,使出美人計來誘我,是也不是?”說到此時,臉上已然一臉悍然正氣。
張存仁道“一般人我當然看不上眼,所以你們就派出了你,你是受色明空指使,還是蘭心雅指使。”語氣已然嚴厲起來。
袁可玉低聲道“你就是這樣想我的麼?”此時聽聞此語,心神受創,他練的內功心法與心態相聯,聽到這裡氣急受創,氣機倒逆,嘴角立時出了一絲血絲。
張存仁臉上露出痛惜之色,道“雖然你是受了魔教教主之命,使美人計來誘我,可是我依然全心全意對你,當真想和你過一輩子,沒有想到,你竟然是一片虛情假意。”
袁可玉站將起來,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當真的,你若懷疑我,我便是死給你看。”
張存仁一揮袖子道“那你就證明給我看,你不是虛情假意。”
袁可玉一手扶住桌子道“你要我怎麼證明?”此時袁可玉隻感到頭都昏成一片,也混亂起來,此時,頭腦中什麼都不起來。
張存仁道“你就自廢武功吧,不然,就是彆有用心。”
袁可玉隻感到氣機堵在喉嚨裡,吐了一口血後道“張大哥,什麼都可以依你,可是我練的這門武功,自廢武功之後,立時容顏蒼老,鶴發雞片,如同七十老婦,張大哥,你想看到那樣的我麼?”袁可玉練的他化自在心法,若廢武功,這一身色相當即不再,這一身妙相和武功息息相關。
張存仁怒道“我又不是看色相,我隻看你有沒有真心。”轉過身去。
袁可玉半餉無言。
張存仁道“雖然你是一片虛情假意,但是我也不計較了,你走吧,遠遠的,不要再來見我,我自然是用錯了心,卻是我自己有眼無珠。”
袁可玉道“好,我答應你。”聲音中已然有了哭泣之聲,袁可玉自是感到張存仁一懷疑自己,便痛不欲生。
袁可玉便倒逆氣血,片刻之間,如水青絲,變作蒼白,禍水容貌,立時變作雞皮,同時伴下的還有袁可玉臉上流下的淚水。
張存仁轉過身,看了看內功散去的袁可玉。
此時袁可玉,已然是一個老婦人,不再是那容貌動人,楚楚可憐的美人。
袁可玉扶住桌子,道“你信了麼?”
張存仁搖了搖頭,不說話。
這時便聽到堂下傳來一陣子嬉笑之聲,便見到三個青年俠士,手持樸刀,最後一個手中還牽著一條狗,三人嬉笑著奔了上來,個個笑個不停,正是方家三兄弟,正道三俠少,江湖之砥柱,年青一輩之豪傑。這三人,不知什麼時候,卻是藏在了廳房後麵。
方世明笑道“胡盟主還不信張會主所言,以為張會主定然一個人拿不下這魔教長老,不想張會主隻動動嘴皮子,就讓這妖人自廢武功,我等兄弟本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了,不想今天才遇到張會主這般人才。”
袁可玉吃驚,用手指著三俠少對張存仁道“張大哥,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你,你出賣了我麼?”
便見到方世傑、方世經兩人拿出一套繩索,嬉笑著上來將袁可玉綁住,要是平日裡袁可玉那裡會將這三個武功低微之人放在眼中,隻是現下散功,全身半分力氣也沒有,眼睜睜看著三人上前,方世經手拍拍袁可玉的臉,笑道“可惜了,原本還可以賣幾個錢,現在我看了都要吐,誰還認得他就是那紅顏禍水。”
兩人將袁可玉綁好後扛起來,便向外走,張存仁半句語也沒有多說,走到堂門口時,張存仁終於轉過了身來,袁可玉眼中還有一絲希望,隻希望張存仁突然將奔將過來,重新擁他入懷。
張存仁轉過身,看了袁可玉一眼,低聲道“好醜。”
門口守著的十多個魔教教眾沒看來到袁可玉出來,便吵著要進來,這一向都是鐵拳會的幫眾讓著魔教教眾,這些魔教教眾自然形成了習慣,行事便不怎麼客氣,便看到張存仁背著手,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搖晃著步行了了鐵拳會門口,門口的一群鐵拳會的幫眾弟子在忍讓中讓十多個魔教弟子衝了進來。
那魔教的堂主奔到張存仁麵前,大聲道“張存仁,你將我家長老怎麼了?怎麼沒見到他出來。”張存仁看了看四周的鐵拳會幫眾,道“你們站遠一些。”鐵拳會的弟子聽令自然退了開去,張存仁轉過身,臉上露出笑臉道“我正要試驗一下我新練就的純陽罡氣,多虧李群山指點,我才明白了以前問題出在什麼地方。”那堂主叫道“你想怎麼樣?”此時他也感到氣氛有一些不對勁。
張存仁將扇子插在腰間,突然雙手一抱,一聲吼出,這些魔教弟子隻感到沒有站穩,地都搖晃起來,張存仁雙臂揮動,一道肉眼可見的罡氣如水擴散,十多個魔教教眾齊聲慘叫。
地上煙塵四起。
等到煙塵散去,張存仁打出扇子,一邊走一邊道“發信號,馬上行動。”
身後是一堆碎肉。
轟然的撞擊聲中,魔教開封分壇的大門被撞了開。
身穿著黑色服飾的鐵拳會弟子們一湧而入,牆頭又翻出數十個好手,門口的魔教弟子紛紛敗退。
同時城中各處地區都開始了對魔教的駐點開始了進攻。
各色旗號之中,一隊一隊的官兵出現在城中,一麵大旗打將出來,正是“欽差關防討賊右都督吳”的字樣,還有不同的參將旗,千總旗等。
同時城中的四門都立時換上了吳元濟的官兵,原來本地的廂軍,都不被吳元濟所信任,早早被看了起來,過後還要清殺一陣。
正是為了不走脫一個。
張存仁負手而立,等在大門口,背後不時的鐵拳會的弟子上來將消息大聲報出,無非是攻破某一處,拿下那幾個魔教的頭目等等,聽著消息不斷傳來,張存仁心中舒了一口氣,現下大事已定,群龍無首的魔教不可能再突然起事,加上吳元濟帶來的大隊人馬,現下魔教已然不能翻盤了。
便聽到張洪膜賀喜之聲傳來,眼角又看到一紫衣人帶著一群人步行了到了鐵拳會門口,正是胡一達,身後有華山徐聞泰、泰山天音子、還有吳明國、少林張誌達、覺慧等人,都是正道人物,身後還有大群的正道弟子。
胡一達笑道“張大俠果然又建奇功,為武林蒼生立下大功,這魔教在北方的最後的力量,便要在今夜消散了。”張存仁轉過身,亦笑道“哪裡哪裡,正是胡盟主英明,我鐵拳會一向為江湖正道,連萬三賢侄都歿於圍剿魔教總壇之役,我怎能容下這等惡徒。”
兩邊笑著走在一起,便到了院中,自然有仆子送上好茶,兩邊賓主儘歡,聽著不時傳來的消息,自然都高興。
胡一達道“此時事了,請隨我一起見一下吳大人罷,吳大人甚是想見到張會主。”
張存仁道“自然如此。”
恍忽之中,袁可玉感到自己被關在囚車之中,脖子上套了鐵鏈,停在一處街角之處,遠處是奔走的人影,不少官兵趁火打劫,趁機衝入民宅,便聽到哭號之聲漫天作響。
一邊不時拉來被抓住了的人,袁可玉認得其中幾個,是本的分堂的香主、旗主,頭目等,不過現下袁可玉鶴發雞片,宛如老太,這些被抓住的教眾沒有一個認出這就是原先的十大長老之一的袁可玉。
便見到一排一排的官兵奔將過來,拉出一些低級的幫眾,讓他們指證出那些人是頭目,屠刀之下,很快一堆頭目都被指證出了來。
帶隊的一個百總官一聲令下,一排刀光揚起,卟嗵聲中,地上滾了一堆人頭,他們中的許多人袁可玉在今天早上還接見過。
袁可玉還看到不遠處的城門口吊起了一具具屍體,吊的最高的一具屍體,身上隻有一個軀體,沒有四肢,雖然毛發散亂,袁可玉還是認出那便是獸不凡。
帶隊將官大喝之聲,被俘的教眾越來越多,來一批便從中殺近三分之一的頭目,滾滾人頭之下,不少普通幫眾嚇得失聲痛哭。
袁可玉艱難的抬起眼,便看到三俠少走過來,對那帶頭的將官說道一陣,那將官似是認得三人,三人交接一陣之後,方世明便趕將過來,將大車打開,將袁可玉揪了出來,一路推著,此時袁可玉身無半分力氣,雙手也被綁,就如同一個普通幫眾一般被推著向前,三俠少也很是悠閒,片刻之間便到了原先的開封知府官衙之處。
此時官衙外站著大隊的兵馬,身上盔甲在火光之下閃閃發光,夜色之中雜著馬嘶兵器相撞之聲,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袁可玉被推入了堂中,便看到堂上坐著一位朱衣官員,又看了看,他身邊站的人,正是張存仁,還有胡一達以及許多認得的正道江湖人士,這些人都是魔教的死敵。
一邊的方世明狠命將袁可玉的臉捏住,抬將起來,認堂上的那個官兒認清楚,那朱衣官員也起身仔細看了看袁可玉。
袁可玉彆的沒有聽清,隻聽到張存仁道“大人,這妖人散去一聲妖功,身上的媚功沒了,立時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大人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