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人聲死寂,她聽見車底盤與飛起的碎石的撞擊聲,餘光瞥見緊閉車窗外急馳而過的三輛摩托,最後一輛載著的孩子回望。
甘洛隔著車窗看著,脖頸額頭滲透出一層細汗,槍口抵在她的腰部。
她坐在後座左側,旁側滿臉溝壑的男人將車窗搖下,抬手摁滅將指間煙蒂彈出,側頭看了她一眼,“上車一句話不說,挺沉得住氣。幾歲了?”
她偏頭盯著旁側的男人,寬眉,厚唇,國字臉,顴骨高抬,皺紋混著麻子印跡,貌似醜的相當有辨識度,卻隻是一張矽膠麵皮。
她扭頭沒有回話,直視前方。
“天哥問你話,啞巴了不成!?”王二能坐在她前排,抬手朝著甘洛拍了一巴掌,眼見就要扇在臉上,卻不想她一手接住,反手攥緊了他手腕。
“十四。”
甘洛唇角一勾,偏頭看向拿槍抵著自己腰的男人,攥著王二能的手沒鬆,用力向下一拽,王二能咯吱窩卡在椅被上,狠狠一抵,疼青了臉。
王二能一手摸到腰後,男人眸光語氣齊冷,“停車,把今兒的錢給他。”
車子減速刹停,王二能旁側的人自兜裡掏出一疊紅鈔扔出車外,一腳將其踹出車門,他吃痛捂了一把屁股,追著鈔票出去,不忘扭頭朝著甘洛啐一口,掛在腰後的砍刀被日光一照,泛著冷刃寒光。
時西南風向,卷起的紅色鈔票被離開的塵風一帶散了一地,他一張張撿起,抖乾淨還不夠,撩起內裡衣裳擦的乾乾淨淨,拿在手裡疊的整整齊齊。
一聲槍響,灘塗白鷺驚飛一片,子彈擦過肩胛骨自後貫穿肺葉,唔唔唔的呼聲被喉頭湧出的血堵在喉嚨,王二能雙足跪地,前胸血洞噴湧染紅一片,五指鬆開,撿起的紅鈔再卷入風,屍倒血泊。
槍聲在甘洛腦袋裡回旋,嗡嗡的耳鳴……渾身的肌肉在槍響的一刻戰栗,攥緊的手心滲出細汗,指尖一點點刺破掌心,疼,能讓她清醒!
“敢當著我的麵教訓我的人,你是第一個!”
男人正眼瞧了身旁的甘洛一眼,見她臉色青白,眼裡帶了冷笑,“我幫你殺了他,你怎麼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男人將槍口抵住甘洛的心臟,單手捏過她的下頜,“你知道自己身上的價值,知道我不會讓你死,所以,你故意反抗讓他發怒對你動手,你的目的,不是讓我懲戒他,還能是什麼?他死了,你不該感謝我?”
唇邊青白,甘洛偏頭彆開他鉗製的手,垂眸看了一眼胸口抵著的槍身,抬眼瞧著他,眸裡映著車窗外的路邊燈光,“是該謝謝你!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好歹讓我記住你的名字,我得一直記著。”
“郝竹天。”
甘洛一愣,她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對方真回答了她,想想該是化名,即使是真名,她能奈他幾何?
王二能的死她沒有絲毫愧疚,伸手摸了一把脖頸細細的刀痕,淺淺的血跡凝固乾透,他要害她性命,便是死有餘辜。
“甘洛。”甘洛自報姓名,即使對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