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撥通了李雯的電話。
“李雯,冬子在哪裡,你曉得?”
“他上午到我店子來過,我當時在睡懶覺,沒上班。等我來上班時,店員給我說,冬子來過,把那個iad還我了,還給了我一把鑰匙,說是羅哥老店子的鑰匙。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跑去找黃姐,把鑰匙還給她。在黃姐那裡才聽說,上午的事。我正要跟你打電話,不知道他跑哪裡去了呢。”
“這就麻煩了,我打他電話,他已經關機了,那他既然沒在你那裡,在武漢,他會到哪裡去了呢?”
“是不是,找那個女的去了?”
小簡突然想到,這事得問清楚。他馬上給原來唱歌時的4號打了個電話,對方把後來燕子的事,以及短信等內容,都告訴小簡了。小簡聽完後,就明白,冬子肯定找不到燕子。那麼,冬子是否回容城了呢?
但是,李雯還在等他的消息。他為了不讓李雯擔心,隻好回到“肯定不會找於燕,我已經打聽過了,於燕已經離開了,連電話都換號了。估計是回容城了,畢竟這風頭要躲過去。”
“不對,沒那麼簡單,如果他想回容城,已經到家了。到容城就安全了,那他還有什麼理由,關機呢?況且,據我的了解,容城他已經沒有親人了,他回去乾什麼呢?”
“蚊子,這你就莫操心了,他一個大男人,也許過段時間,又回來找咱們呢?”這種自欺欺人的話,小簡自己都不相信,又能安慰李雯什麼呢?
一個朋友,這麼好的朋友,因為自己請人家唱了回歌,居然搞成這樣,小簡充滿了自責。但是,冬子,你無論如何,都應該給我打個招呼啊。
冬子呢,此時,已經在火車上了,向南方的火車,把冬子像一粒砂,吹到了那完全陌生的地方,此時,冬子心硬如鐵。
當時,那年輕人開著c姨的好車,問冬子要上哪裡,其實冬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因為,羅哥這次完全不保護自己的態度,已經讓冬子心寒了,還有這條街上所謂的好鄰居,自己大半年的努力,居然換不來他們的一絲同情與保護。隻有這個從未交往過的c姨,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把自己保護下來。
冬子在她身上,感受了陌生人的溫暖。也許,自己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重新開始吧。本來,腦袋裡的第一反應,是回容城,在容城,他是不會受欺負的,即便有廖苕貨那樣的挑釁,但也有爹爹與大姨媽那樣能夠保護他的人。
但是,就這樣回去,冬子有些不甘心。冬子還有個願望,自己要出來混個明堂,就像燕子說的,沒有錢,不要說幫助彆人,擁有愛情,不拖累彆人就是好的。他不知道,今天c姨幫自己,是不是要被自己拖累,但如果自己回容城混不好,也是爹爹一家人的負擔,自己是個男人,不能這樣認慫。
當冬子回到他守了大半年的店子時,突然感覺到陌生了。他曾經在夜晚,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今天才明白,這裡是羅哥的家,而羅哥與黃姐,與自己沒有感情上的關係,他隻是個打工的人。
整理自己的物品,不留下一絲自己的痕跡,這包括他與這間屋子、這條街道、這些人的決絕。
突然,他看到了那個iad,他想起了什麼。對了,彭總,前幾天不是強烈邀請自己去加入他的公司嗎?或許,找彭總到廣東,還有發展的餘地。羅哥雖然無情,但他說的有道理。有一天,容城大開發,他搞個建材代理,也算一番事業的。他給彭總打了個電話。
“冬哥,是你嗎?”
“對,彭總,是我。”
“不要叫我彭總,咱們私底下,你叫我軍軍就行。有啥事?”
“你在哪裡,我想找你。”冬子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找工作的事,怕彆人不答應。
但是,彭總是多麼精明的人。他已經猜到了八九分,即使不是,他也想試一下。“對嘛,你找我就對了。快來快來,我現在在廣東廠裡,你也不要在武漢等我了,你直接到佛山來,下午就有火車。我估計要春節後,才會到武漢的。”
冬子想起來了,現在已經是臘月下旬了,還有十來天就要過年了。於是問到“這臘月的天,我來你那裡,方便嗎?”
“嗨,你越早越好,過年也發你錢,我馬上跟設計部打招呼,春節還有加班工資。況且,你來的車票,我都負責給你報。要是武漢到佛山有飛機,報機票都行!快來快來,好幾個兄弟想你呢。”
冬子突然覺得,天氣開始變得溫暖,他想象到廣東的氣溫,肯定強過武漢,如同他的生活,如同他的情感。
那個年輕人還有門外麵等冬子出來,冬子沒時間思考了,還有一件事,他必須善始善終。
他得把這個iad還給李雯,還得把店子鑰匙還給老板。於是,他收拾完畢出來時,對那年輕人說到“大哥,我去還個東西,你如果有時間就等一下,如果沒時間,就去忙你的,謝謝你。”
那位年輕人卻說到“大姐的任務,必須超額完成。上車,在哪裡,我送你去。”
沒辦法,到了李雯的店子,冬子連告彆的話都想好了,卻沒說得上。李雯請假沒來上班,店裡是另外一個女生。
冬子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什麼也不說更好,況且,到時說那麼長的話,這年輕人,怎麼等呢?
他此時也想起了小簡,這是一個好朋友,可以說是最讓冬子感到溫暖的人,應該給他也打個招呼。但是,怎麼說呢?人家肯定是要勸說自己留下來的。但是,自己既然得罪了黑道的人,留下來跟他們交往,又要連累彆人,冬子不想成為朋友或者親人們的負擔,冬子決定,找到了下家,在無可挽回的時候,再給他倆打電話吧。
冬子決定到火車站,這位年輕人倒是很厲害,隻一個電話,就在車上搞定了火車票,不知道他哪裡來的手眼通天。等到了火車站時,他們來到車站廣場,警察就在不遠處。
年輕人對冬子說到“兄弟,這下安全了,青山的混子,根本不敢在武昌的車站鬨事,我進去拿票,你在原地等我一下。”
這家夥,直接向車站辦公樓走去,冬子想到,軍子的人,真是吃得開啊。
此時,就要離開武漢了,甚至離開湖北,但是,冬子的心卻並沒有傷感。因為他是一個沒有家的人,走到哪裡都一樣。冬子突然想起,要是自己的父母在,此時應該在辦年貨了吧?因為,他已經看到車站廣場,已經有人在賣對聯及福字,還有大串的彩色氣球。
這個時候的武昌火車站,已經有春運的味道了。往來等車的人們,扛著大包小包,孩子與老人互相說話,亂成一團。還有個彆票販子,走過冬子身邊,用最低沉的聲音說到“火車票、臥鋪票。”
冬子還聽到另外的人,說得不一樣“低價,提前進站,一百塊一個人。”還有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很熱心的樣子,但說話仍然很低聲“去哪裡?”
她的聲音雖然低,但頻率卻很高,畢竟是女聲。冬子腳邊兩個中年打工的男人,坐在幾個巨大的包袱上,開玩笑地問到“我們要去廣東,你有票?”
這婦女罵到“你廣東打工的,春節不回家,哄鬼!”說完,繼續往前走,尋找下一個目標。留下這兩位民工,得意的笑聲。
那年輕人出來了,他朝冬子搖了搖手,冬子拖著箱子走了過去。
“票拿到了,到時我就不送了,你在這裡沒問題,青山的事,放心。”
冬子要給他車票錢,他堅決不收,說是幫大姐辦事,不敢拿錢。冬子不知道,c姨跟他們是什麼關係,但看得出來,這年輕人,對c姨是相當尊重。
當然,他所說的青山的事,要冬子放心,冬子苦笑了一下,望著年輕人遠去的影子,想到,青山已經與我無關了,沒什麼不放心的。
那人停車的地方,是一個街口,不能太長,時間長了,警察會管。當他啟動車子離開時,冬子發現了一個郵局標誌。突然,一個想法升起來了。此時離開車時間還有個把小時,他還有時間。
在這人人都想回家的廣場上,冬子卻要離家遠行。雖然父母已經不在了,家也就不在了。自己不回容城,也是不想拖累爹爹他們一家人,但是,冬子明白,每到過年,他們肯定會想念自己,擔心自己,這也是一種拖累。
男人,不應該讓彆人擔心。冬子有了一個衝動,向那郵局跑過去。他買了一張明信片,寫上了關於春節的祝福語。他要傳達這兩層意思。第一,他沒有忘記爹爹一家人對自己的愛,他要送上晚輩的祝福。
第二層意思更明顯,自己的親筆,爹爹與大姨都認得。他們收到明信片時,可以確認,冬子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