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顏頂著暴雨在田間地頭又找了一圈,確實沒有看到人。
雖然折騰夠嗆,人沒在就好。
萬一出事她擔待不起!
可就在顧朝顏拎著油燈想回馬車的時候,腳下好似踩到什麼東西。
硬硬的,硌腳。
出於好奇,她彎下腰,抬腳將那物撿在手裡。
雨水衝刷黃泥,那物漸漸顯出真身。
看清掌中之物,顧朝顏差點沒原地去世。
是玉牌。
裴冽腰間掛著的那塊黑玉!
在她記憶裡裴冽極為重視這塊玉牌,兩世加在一起,她都不見他摘過。
該死的!
“裴冽!”顧朝顏心臟猛的揪起來,將玉牌收進懷裡後提燈再找。
她知道裴冽一定在。
轟鳴雷聲在秋夜中回蕩,如大軍壓境般震的人心膽皆顫,顧朝顏沒在田間地頭找到人,於是趟著泥濘黃水走向那兩座扒成廢墟的彆苑。
她見過裴冽怕雷的樣子,知道他一定縮在某處角落。
雨水被風裹挾打到身上,如同被鞭子抽著一樣的疼,顧朝顏隻覺雙手冰涼麻木,已經沒了知覺。
雨傘早就掉了,她攥緊油燈,頂著風雨朝廢墟一步一步艱難前行,“裴冽!你在哪裡!”
閃電劃破天際,照亮眼前廢墟。
顧朝顏猛然看到兩張豎起相抵的門板下,那抹熟悉的身影蜷縮在那裡。
“裴冽……”
她呼吸停滯,一股莫名情緒如海水拍擊岩石般激起千層高浪!
她不顧一切的跑過去,不想腳下踩空,整個人撲通摔到地上。
油燈被雨
水澆熄,周圍晦暗冰冷。
她從泥水中掙紮著跑向廢墟,“裴冽!”
門板下,已經被雨水澆透的裴冽聽到聲音,茫然抬頭。
又有閃電照亮灰暗夜空,那張慘白如紙的容顏赫然撞進顧朝顏的眼睛裡。
他就像一隻受了重傷的小獸,獨自躲在冰涼角落,孤獨無依。
身上的冷,不及心中萬分之一。
轟隆隆—
雷聲再次響起,顧朝顏猛然蹲下身將裴冽緊緊抱在懷裡,“彆怕!有我。”
裴冽終得一絲溫暖,身體本能貼緊不願分離。
可是他的心就如同眼前這片廢墟,早就蒼涼荒蕪的再不能重建。
他的母妃,永遠不能活過來……
顧朝顏就這麼緊緊的抱著他,也沒有再說話。
秋風漸止,剛剛還如鞭子猙獰抽打的雨絲不再肆意,落到地麵發出輕柔的滴水聲,整個西郊都安靜了。
沒有雷聲,沒有暴雨,天地間像是隔著一層紗,迷蒙中透著神秘。
她能感受他的恐懼,真實的讓人心疼。
“顧朝顏。”
懷裡的人終於發出聲音。
她忽的鬆開緊緊握在他肩上的手,氣氛瞬間尷尬。
片刻停滯,顧朝顏忽然起身,看都沒看裴冽一眼,扭頭奪命狂奔,中間又差點跌倒,幸而她手快沒讓臉先著地。
泥湯又濺一身。
車廂裡,焦急等待的時玖終於把她家夫人給盼回來了。
眼見顧朝顏一身狼狽鑽進馬車,時玖心疼不已,急忙拿起車廂裡備著的白色拭巾,“夫人到底去做什麼
了,怎麼摔成這樣!”
顧朝顏來不及細講,視線瞄向車窗外。
烏雲散儘,繁星儘顯。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