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攀爬得小心翼翼,並不是因為山道冰滑難行,而是他害怕速度快了,玄鐵鎖鏈與玄鐵項圈撞擊再發出聲響,引起山那邊敵人的注意。
至於會否有敵人,封逸確定,絕對有。
因為距離禽鳴所發之地越近,封逸越能清楚地察覺到,山那邊不僅僅有狂猛且凶悍的妖氣傳出,更有一道道渾厚之極,也強悍之極的元力波動傳來。
有敵人,而且不少。
原本隻需要半柱香便能攀爬到山頂,封逸足足用去了兩炷香的時間。
山頂枯草茂盛,荊棘堆疊,卻都成了冰雕。封逸趴伏在冰雕草叢中,透過了縫隙向山下望去。
入眼處,首先看到的並不是小灰,而是一個半圓形的赤紅色元力屏障。
“是結界。”
結界上,赤紅色霞光流轉,散發出熾烈的火氣,將寒潮阻擋在外。
範圍極大,將高峰下,山穀內的方圓十餘裡地界全都籠罩在其中。如同一隻巨大的海碗,倒扣在穀內。
維持結界的是四個須發皆白的耄耋老朽,兩男兩女,各自身著紅衣,衣擺上皆繡著一朵明黃色的火雲。
不問可知,這四個男女老朽並非金族人,而是距離西境數萬裡的火族人。
火族人為何在此?封逸並不疑惑,因為他早就知道五族大能在靈霧山脈深處圍捕妖獸。
既是五族大能,自然五族俱有。
隻是令封逸沒想到的是,五族大能所圍捕的異獸,竟會是小灰。
可當真是小灰嗎?
封逸緊皺著眉頭,心裡泛起了嘀咕。
結界內,一隻通體金黃色的巨大金雕,正振翅欲飛。它雙眼幽碧,金羽生光,神威凜凜,妖氣狂暴。
雙翅開張,足有三丈長。利爪粗如成年男子的臂膀,爪尖寒芒爆射,看著竟比開天刃還要鋒利數倍。
“這頭異獸金雕,當真是小灰?”
封逸愁眉不展,不管怎麼看,那金雕都不像是小灰。
他記得清楚且真切,小灰是個猥瑣之極,也無恥之極的雜毛鳥兒。膽子小,本事也小,卻偏偏愛惹是生非。每每與其他鳥類結仇,都會死命亂叫地飛回藥園,求助於自己。
可當自己出手驅走了那些鳥兒後,小灰又一掃卑怯,趾高氣昂地振翅遠飛,繼續惹事。
小灰的羽毛是灰色的,體型也隻有烏鴉那麼大。叫聲雖與雕鳴有些相似,可除此之外,渾身上下再無一處與雕類相同。
並且,一彆三年,小灰即便比以前長大了些,也絕對不可能長得這麼大。
“難道是我搞錯了?”
再看結界內,卻見另還有十餘人在。四個白袍老朽,三男一女。衣衫製式相仿,皆是白袍金邊,衣擺上繡著一柄金光閃閃的長劍。
應是金族的大能。
四個青袍老者,應是木族大能。
四個藍袍老朽,三女一男,應是水族大能。
最後四人身穿黃衣,當是土族大能。
五族強者俱在,火族結陣阻擋寒潮,其他四族十六人各使神通,圍鬥碧眼金雕。
金族四人主攻,木族四人輔弼,土族四人封擋金雕的四方退路,水族四人則一邊戰鬥,一邊口唇嗡動,似在念咒。
水族擅控獸,封逸是知道的。見那四人念咒,已猜出了他們是想要施展控獸法門,控禦金雕。
金雕乃是高階異獸,憑借水族四人雖未必能將其控製得住,卻也定能限製它的行動,影響它的戰力。
唳嘯衝天,金雕一邊戰鬥,一邊扭頭觀瞧西北深山。
幽碧光芒泛濫的銳利雙眸之中,似有無窮擔憂之意泛濫。
“洛老三,你他娘的老哥幾個咒語還沒念完嗎?再控不住這碧眼金雕,老子這四極焚天陣可他娘的就維持不住了。到時候寒潮卷了來,咱們這些老骨頭都他媽得死。”
火族四老中,一人高聲喝道。
“狄老狗著你奶奶什麼急?這他奶奶的可是木族太子的碧眼金雕,八階異獸,說是想控就能控製得了的?”
水族四老中,有一人高聲回應。
兩個儘是五族宿老,成名多年的大能力者,言談之時卻臟口頻出,根本不顧及什麼高人大能的身份。
封逸聽得真切,尋思“木族太子?八階異獸?”
木族太子之名,封逸是聽過的。
當日在三玄城,他曾去孔家商會購買過不少關於心火的資料,內中記載的少數心火玄修之中,就有那位木族太子。
可木族太子到底是誰,到底叫什麼,封逸不知,資料上也沒有過多的記載。封逸隻知道,他與一個名叫江落鴻的奇男子相交為摯友,並與他一起消失在這方天地之間。
再看場中,封逸又心起疑雲,“這碧眼金雕既是木族太子的扈從,為何木族人也來圍捕?且看那手段,招招皆存必殺之意,難道說……”
思思想想,他已斷定,木族太子與木族的關係,並不算好。
甚至可以說是很惡劣,如不然,木族大能斷不可能與外人一起來圍殺自家少主的扈從。
“唉,我想這麼多作甚,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得趕緊確定,這碧眼金雕到底是不是小灰。”
心緒回正,再看場中,但見水族四老八臂同舞,口唇嗡動的愈發頻繁。
隨著咒語的出口,八條臂膀上忽起十六條湛藍色的元力鎖鏈。似冥冥之中受到了什麼感召,十六條元力鎖鏈離體之後,齊齊朝盤旋於半空中的碧眼金雕射去。
碧眼金雕似對那元力鎖鏈極為忌憚,振翅斜飛,左右閃避,並不與之正麵交鋒。
可它方剛閃到東邊,一柄銀光爛爛的長劍忽地激射而來。
金雕仰天一嘯,反身而回。其他三麵又有三柄長劍刺來,將它逼得不得不斂翅落地。
卻才落地,金雕腳下乾硬的泥土忽起震動。大地開裂,內中有四條土石凝結而成的粗大臂膀飛快地探出,徑朝金雕的雙足雙翅抓去。
落地後,金雕的反應速度不如身在空中靈敏,未能避開土臂的抓拿。
翼足被縛,元氣鎖鏈也同時攀上了金雕的身軀。
“喝!”
水族四老同聲大喝,金雕悲叫長鳴,想要掙紮,卻畢竟是難能功成了。
敗局已定,金雕眸吐悲憤。竟不顧自身安危,繼續扭頭朝西北天際望去。
瞥眼間,那銳利的雙目似在山頂的冰雕草叢中發現了什麼,金雕身軀一震,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