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戀戀不舍收起書。她推開窗扇,伸了個懶腰,重新回到桌旁,拾起了那隻兔毫筆。
安心寫了幾幅字,江沅停下筆來細細端詳。
比之字帖,當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她歎口氣,不知不覺又走了神,想起旁的事情。
除卻美酒佳肴,世上唯有兩件事讓她醉心。
一是字畫,二是武功。
師傅的功夫自然是極好的,好到“小盜聖”已成為江湖上的一段傳說。
師傅當年總誇她資質過人,得了自己的真傳。
可江沅不信。
如果她真如師傅口中那般出息,平陸驛館當晚,便不會如此丟人。
海啟升是一頂一的高手不假,但若她能完全領會師傅所授,就算勝不了,至少也該是個平手。
彆看她寫字不行,那是因著她從小就沒有正兒八經讀過書。實則她學東西極快。師傅當年教給她的路數,她隻看幾遍,就能爛熟於心。憑借這身功夫,她行走江湖幾乎沒遇到過什麼對手。
但江沅清醒的很。這套招式,她雖然使得熟,卻從未能參透其中的真髓。
總是……還差那麼點兒意思。
她不止一次問過師傅。小盜聖卻告訴她,這便夠了。
這便夠了。
想起這四字,江沅不由得泄氣。她一定是愚笨得很,不光不能領會功法,竟是連師傅的話也想不明白。
這打擊,可比紙上那歪歪扭扭的“鴨腸”更要嚴重。
她歎了口氣,把筆丟在一邊,趴到桌上不動了。
一陣清風,卷
著落花飛入窗扉。
……
今日休沐,沈良玉原本有事要找父親,到了梧竹幽居,才聽紀鄢說沈初一早出門拜會舊友去了。
回漱玉軒的路上,正讓他瞧見有人在竹裡館裡“習字”。
兔毫筆早已滾出三尺遠,人趴在桌上一動不動,桌上、頭上還落了幾片花瓣。
沈良玉:“……”
他猶豫片刻,還是走進門來。
探手輕輕拂去鬢上落花。
日有所思,故而有夢。
江沅正在夢中。
所思所想的,還是那日平陸驛館裡的情形。
自打上次吃過虧後,她就一直在琢磨海啟升的招數,隻是她思索良久,都沒能想出破解之法。想的多了,便是連夢中都在與人苦鬥。
感覺到有人在身旁,江沅猛然驚起。迷迷糊糊之間,也分不清究竟是醒還是夢。自然而然反手便是一拳。
沈良玉:“……”
他從沒見過,有誰睡覺還這麼不老實的。
手腕被緊緊攥住,江沅謔地一下站起身來。
她眨眨眼睛,終於想明白了,自己身在竹裡館,對麵這人是沈良玉。
不過,既然都動手了,不妨繼續。正好昨夜兩人在房頂上也沒分出個勝負。
靈機一動,她把那日海啟升對付自己的招式,全數使到了沈良玉身上。
兩三個照麵過後,江沅雖是沒討到什麼便宜,但卻把沈良玉逼到了屋外。
隻可惜,這套招式她隻見過一次,雖是日夜揣摩,總歸使的不熟。
最後還是落了下風。
“跟誰學的?”
沈良玉鬆開她的手腕,順手又從她頭上摘了片花瓣。
他見慣了江沅的身手,自然察覺出她今日的招式與平日那些“旁門左道”迥然不同。
“你彆管。”江沅揉揉手腕:“你隻告訴我,這套招式,如何破?”
“弄疼你了?”沈良玉的目光落到她的左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