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各懷心事。
“那孩子,我還親手抱過。”半晌,紀鄢輕歎一句。
記憶中,俞霜知書達禮,待人溫和。但不知為什麼,她對自己的女兒卻極為冷淡。她看向那孩子的目光,不止是冷漠疏離,甚至隱隱有種厭惡。
有一回,孩子哭的厲害,還是紀鄢實在看不過去,把孩子抱了起來。那小女娃端的是乖巧可愛,紀鄢隻稍稍一哄,她就破涕為笑了。
彼時,那孩子笑嘻嘻地張著小手抱她,白胖胖的手腕上,有處小小的胎記,像極了花瓣。
女子多感性。與沈初不同,紀鄢對這些點滴小事,記得格外清楚。
紀鄢知道祁瑥和俞霜兩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亦能理解祁瑥以身殉國,俞霜不願獨活於世。可那孩子畢竟是祁將軍的骨血。紀鄢怎麼也想不通,為何俞霜不把孩子留下,而是母女兩人一起投了沅江。
她拚湊起零零散散的回憶,也不管沈初有沒有聽進去,隻一股腦地說給他聽。
“沒想到這母女二人,竟是隨著祁將軍一道,亡歿在粟州。”思及此處,紀鄢不禁唏噓。
“說起來也怪我。沒能看顧好她們。”沈初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不禁黯然。
彼時他把俞霜母女安置在粟州府衙,本打算戰事一結束,就派人護送母女兩人回平津。不料,粟州一戰大捷,他興衝衝回到粟州城時,卻聽聞俞霜已然攜女兒投江的消息。
“你也不必自責。”
紀鄢輕輕將手搭在沈初肩上:“你如何能夠料到,俞霜會做此打算?想必她去意已決,就算你把人送回平津,怕也是……”
她歎了口氣:“還是早些休息,莫要再想這些事了。”
沈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
夜色已深。
沈初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心中的疑問如夜色一般,濃得化不開。
……
翌日一早。
得知沈初來了,周誌萍匆匆帶人迎至門外。
“沈大將軍,請。”
周誌萍一麵寒暄,一麵親自將人引至府衙後廳。
他與沈初雖同朝為官,但私下裡並沒有多深的交情。今日休沐,沈初來登門拜訪,實在出乎周誌萍的意料。
有些……受寵若驚。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府衙後廳。落座之際,早有小廝奉上茶水。
“我今日來,有事想請周大人幫忙。”沈初開門見山。
“沈大將軍不妨直言。”周誌萍屏退小廝,挺了挺腰板:“若是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竭力而為。”
沈初略一沉吟:“那好,我就直說了。”
周誌萍豎著耳朵,認真聽沈初把話講完。
原來是為了沈宛曈的事。難怪沈初會找到他這裡。
周誌萍不敢怠慢,把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給沈初講了一遍。
沈宛曈,是因為鴻陸驛站的竊案被送到他這平津府衙的,又是由程端親自從牢裡帶出去,送進沈府。
還有玉石鋪掌櫃,成忠的供詞。
——隨沈宛曈一起遺失的玉佩,早就不知轉過了幾道手
。
“事情就是這麼回事。樁樁件件,都由程大人親自督辦。”
周誌萍啜一口茶,悄悄抬眼看看沈初。
他相信,自己已然說的夠明白了。
通篇沒有半個“假”字,但句句都在暗示,沈府的這位千金,怕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