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翻動竹葉,倏爾遮住了眼前的身影。
沈初僵在原地。
世上許是有樣貌相似之人,但那處胎記……不會有錯。
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沈初很難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
失望在所難免,但眼下更困擾他的,是該要如何處理這事。
那姑娘,是祁瑥和俞霜的女兒。
他不能將人趕出府了事,但更不能讓她以沈宛曈的身份繼續留在這兒。
最好的辦法,當是將事情澄清後,另找一處地方安置那姑娘。
——不能一錯再錯,亦不至於辜負故人的情誼。
沈初這般想著,踱步回了梧竹幽居。
“這是怎麼了?臉色忽的這麼差?”一進門,紀鄢便用探尋的眼光看著他。
“沒什麼。”沈初心中有事,隻得隨便尋了個借口:“肩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老是這樣,痛了也不說。”紀鄢心疼道:“來,我給你揉揉。”
她把沈初按坐下,雙手扶上他的肩頸,熟稔地揉捏起來。
肩上一陣輕鬆,沈初微微眯了眼睛,心裡琢磨著要如何把宛曈的事情和盤托出。
“你方才見著成煜了?他找你什麼事?”紀鄢一麵揉著肩膀,一麵隨口問了句。
“我方才見他在竹裡館……陪宛曈習字。”沈初含糊道:“看來不是什麼急事。午飯後我再找他談也不遲。”
“是我讓宛曈常去竹裡館習字。”紀鄢想起沈宛曈的“真跡”,不覺好笑:
“初哥還記不記得宛曈親筆寫的家書?那
些信,都是成煜代筆的。我一瞧著信就覺得奇怪。字跡怎會這般眼熟。”
饒是背對著紀鄢,沈初都能想象出她說這話時笑眯眯的模樣。
已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
提起宛曈,紀鄢打開話匣子,如數家珍般把女兒的優點誇了個遍。
沈初悶聲不響地聽她講,終於忍不住,試探著問道:“鄢兒,若是哪一日,宛曈離開了……”
肩頸上被重重一捏。
“好不容易尋回女兒,怎麼沒來由地說起這種話?”沒等沈初說完,紀鄢便不高興道。
“彆管是誰,休想把宛曈從我身邊帶走!”她一麵說,一麵使勁兒在沈初頸上揪了把。
沈初疼得呲了呲牙。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慌忙改口:
“你又不能一輩子把她留在身邊。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
“原來你說這個。”紀鄢收斂怒意,彎起眉眼:“這事不急。我啊,還想著讓宛曈在身邊多待幾年,好好彌補之前的虧欠。”
“行。你想把她留多久便留多久。”半晌,沈初說了這麼一句,也聽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你要是有這份閒心,還是多管管成煜吧。”想到兒子,紀鄢皺起眉頭:“那才是個不開竅的。”
成煜和沐穎青梅竹馬,兩人之間的關係就隔著一層窗戶紙,偏還要她這個做娘的上趕著撮合。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紀鄢想起這事,不覺心中鬱悶。
“我倒是瞧著……”沈初似是
想了什麼,若有所思。
“你今日是怎麼了?”紀鄢不滿地在他肩上輕拍一下:“說話總說一半。”
“之前不是被你打斷了嗎?”沈初打著哈哈:“或者成煜心裡另有屬意的人也說不定。”
“我看你是大白天做起夢來了。”紀鄢嗔他一句:“成煜之前在外帶兵,身邊哪有什麼女子?就算眼下暫時回了平津城,除了沐穎,我也沒見他同哪個姑娘走的近過。”
不止走得近,都滾到房頂上去了。